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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轱辘缓缓碾过凌雪阁外清扫出的青石板路,未曾除净的薄雪被压出细碎连绵的“咯吱”
声,这声响混着从车帘缝隙间悄然漏进的、一缕清冽而熟悉的冷梅香,在暖意融融的车厢内弥漫开来。
姬别情正是被这萦绕在鼻尖的熟悉香气惊醒的。
他眼睫微颤,缓缓睁开眼,视线初时还蒙着一层恍惚的水汽,待得看清车窗外不断掠过的、覆着新雪的银白屋檐——那青瓦之上素裹银装,檐角悬坠的冰棱在清冷月色下折射出晶莹光泽,宛如倒挂的水晶帘幕——他恍惚的意识才渐渐聚拢,认出这是凌雪阁外围长廊的景象。
“醒了?”
李俶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低沉中带着刚温过药汤的暖意。
他正用一柄小巧的银勺轻轻搅动着碗中色泽澄澈的参汤,见姬别情睁开眼,手上动作立刻放缓,将盛了汤的勺子细心吹温,才小心翼翼地递到他唇边,“还有三里路便到内阁,先喝几口参汤垫一垫,免得等下下车时气血不足,容易头晕。”
姬别情没有抗拒,顺从地张口咽下。
参汤的暖意顺着喉咙滑入腹中,缓缓驱散了四肢百骸残留的困倦与寒意。
他微微侧头,望向窗外,只见几株老梅的枝桠从车旁擦过,枝头积压的雪沫受震簌簌落下,轻打在车帘上,瞬间融化成细小的水珠。
就在这似曾相识的景象中,记忆陡然翻涌——那年他初入凌雪阁,似乎也是这样一个雪夜,李俶牵着他的手,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过厚厚的积雪,去看那柄刚刚铸成、煞气未敛的焚海剑,剑柄上坠着的银铃随着步伐叮咚作响,那清越的铃声,竟与此刻窗外檐角冰棱相互碰撞的清脆声响,奇妙地重合在了一起。
“在想什么?”
李俶见他目光怔忪,似陷入回忆,便停下喂汤的动作,指尖极轻地触碰了一下他手腕缠绕的绷带边缘,确认包扎依旧牢固,这才又舀起一勺参汤,语气温和地询问,“是否觉得此处景致眼熟?”
姬别情微微颔首,声音因初醒和虚弱而带着明显的沙哑:“仿佛……多年前来过这里。”
他下意识想伸手撩开车帘,好看得更真切些,手刚抬起,却被李俶轻轻按住了手背。
李俶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温柔力度:“外面风疾雪寒,你伤势未稳,禁不起寒气。
待进了内阁,安顿下来,再慢慢看也不迟。”
马车很快便平稳停住。
暗一早已静候在阁楼门外,一身玄色劲装沾染着未化的雪粒,见李俶下车,立刻躬身行礼,声音平稳无波:“殿下,内阁暖阁已按吩咐准备妥当,太医已在阁内等候,药浴的水温也已反复调试,绝不会烫着姬台首。”
李俶略一颔首,转身俯腰,动作极为轻柔地将姬别情从温暖的车厢里抱了出来。
怀中人的重量比记忆中轻了许多,那身标志性的红色劲装下,肩胛的线条单薄得令人心惊,甚至能感觉到他因伤口疼痛而抑制不住的微颤。
李俶刻意放缓了步伐,稳稳地踩着地上松软的积雪,一步步向着内阁走去,玄色锦袍的袍角扫过雪地,带起的雪粒溅落靴边,迅速融化成深色的水渍。
凌雪阁内阁的暖阁果然暖和,进门就闻到淡淡的松木香——四角的暖炉都燃着银丝炭,火苗安静地跳动,将室内烘得暖融融的。
床榻上铺着厚实柔软的雪狼皮褥子,旁边的矮几上整齐摆放着冒着热气的药碗和一套洁净的素白中衣。
甚至连姬别情的佩剑焚海,也被细心安置在专用的剑架之上,剑穗上坠着的银铃还沾着几点未干的雪水,随着空气的微流轻轻晃动,发出细弱得几乎听不见的铃音,仿佛生怕惊扰了主人的休憩。
“来,先换药,再泡药浴。”
李俶将姬别情小心安置在榻上,转身从一旁的多宝格上取出一罐秘制金疮药和干净的纱布。
他屈膝半蹲在榻前,指尖极为轻巧地解开姬别情锁骨处缠绕的旧绷带,旧纱刚拆下,淡红色的伤口显露出来,边缘还带着玄铁链留下的狰狞淤青。
李俶的指尖在伤口旁的皮肤上停顿了一瞬,才取过沾了温水的棉帕,极轻极柔地擦拭掉周围残留的药渍,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牵扯到伤处的痛楚。
姬别情靠在柔软的枕上,目光落在李俶近在咫尺的侧脸上。
跳跃的烛光映在他的眼底,仿佛有细小的火苗在静静燃烧,连平日里显得冷硬决绝的下颌线条,在此刻也显得柔和了许多。
姬别情忽然想起一桩旧事,轻声问道:“殿下,当年我初到凌雪阁习剑之时,您曾夸我剑法学得快,那话是不是骗我的?”
李俶正在缠绷带的手微微一顿,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随即又被更深的专注取代:“何须骗你。
你第一次握剑的姿态,就比同期的弟子都要沉稳。
若非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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