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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怪不得他最初听说我要到欧洲去,他真的眼睛都瞪红了。
他说你这不是成心拆台,我非给你拼命不可!
固然黄先生把我与新月社的关系看得太过分些,但在他的确有他的苦衷,这里也不必细说,反正我住在里面,碰着缓急时他总还可以抓着一个,如果我要是一溜烟走了,眼看大爷们爱不交费就不交费,爱不上门就不上门。
这一来黄爷岂不吃饱了黄连,含着一口的苦水叫他怎么办?原先他贴钱赔工夫费心思原想博大家一个高兴,如果要是大家一翻脸说办什么俱乐部这不是你自个儿活该,那可不是随便开的玩笑?黄爷一灰心,不用提第一个就咒徐志摩,他真会拿手枪来找我都难说理!
所以我就为预防我个人的安全起见也得奉求诸位朋友们协力帮忙,维持这俱乐部的生命。
这当然是笑话。
认真说,假如大多数的社员的进社都是为敷衍交情来的,实际上对于新月社的旨趣及他的前途并没有多大的同情,那事情倒好办。
新月社有的是现成的设备,也不能算恶劣,我们尽可以趁早来拍卖,好在西交民巷就在间壁,不怕没有主顾,有余利可赚都说不定哩!
搭台难坍台还不容易,要好难,下流还不容易。
银行家要不出相当的价钱,政客先生们那里也可以想法,反正只要开办费有了着落,大家散伙就完事。
但那是顶凄惨的末路,不必要的一个设想;我们尽可以向有光亮处寻路。
我们现在不必问社员们究竟要不要这俱乐部,俱乐部已经在那儿,只要大家尽一分子的力量,事情就好办。
问题是在我们这一群人,在这新月的名义下结成一体,宽紧不论,究竟想做些什么?我们几个创始人得承认在这两个月内我们并没有露我们的棱角。
在现今的社会里,做事不是平庸便是下流,做人不是懦夫便是乡愿。
这露棱角(在有棱角可露的)几乎是我们对人对己两负的一种义务。
有一个要得的俱乐部,有舒服的沙发躺,有可口的饭菜吃,有相当的书报看,也就不坏;但这躺沙发绝不是我们结社的宗旨,吃好菜也不是我们的目的。
不错,我们曾经开过会来,新年有年会,元宵有灯会,还有什么古琴会书画会读书会,但这许多会也只能算是时令的点缀,社友偶尔的兴致,绝不是真正新月的清光,绝不是我们想象中的棱角。
假如我们的设备只是书画琴棋外加茶酒,假如我们举措的目标只是有产有业阶级的先生太太们的娱乐消遣,那我们新月社岂不变了一个古式的新世界或是新式的旧世界了吗?这Pettybeois[15]的味儿我第一个就受不了!
同时神经敏锐的先生们对我们新月社已经发生了不少奇妙的揣详。
因为我们社友里有在银行里做事的就有人说我们是资本家的机关。
因为我们社友有一两位出名的政客就有人说我们是某党某系的机关。
因为我们社友里有不少北大的同事就有人说我们是北大学阀的机关。
因为我们社友里有男有女就有人说我们是过激派。
这类的闲话多着哩;但这类的脑筋正仿佛那位躺在**喊救命的先生,他睡梦中见一只车轮大的怪物张着血盆大的口要来吃他,其实只是他夫人那里的一个跳蚤爬上了他的腹部!
跳蚤我们是不怕的,但露不出棱角来是可耻的。
这时候,我一个人在西伯利亚大雪地里空吹也没有用,将来要有事情做,也得大家协力帮忙才行。
几个爱做梦的人,一点子创作的能力,一点子不服输的傻气,合在一起,什么朝代推不翻,什么事业做不成?当初罗刹蒂一家几个兄妹合起莫利思朋琼司几个朋友在艺术界里就打开了一条新路,萧伯讷卫伯夫妇合在一起在政治思想界里也就开辟了一条新道。
新月新月,难道我们这新月便是用纸板剪的不成?朋友们等着,兄弟上阿尔帕斯的时候再与你们谈天。
一九二五年三月十四日
西伯利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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