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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晚提笔凑稿子时,“压根儿”
就没忖到这杆笔袅下去是夸奖西滢的一篇东西。
我本想再检一点法郎士的牙慧的。
碰巧上晚临睡时看了西滢讲法郎士的那篇“新闲话”
,我实在佩服他写得干净,玲巧,也不知怎的念头一转弯涂成了一篇《西滢颂》。
我当晚发了稿就睡,心里也没有什么“低哆”
。
第二天起来想起昨晚写的至少有一句话不妥当。
“唯一的动机是怜悯”
这话拿给法郎士已经不免遭“此话怎讲”
的责问;若说西滢,那简直有些挖苦了。
再下,一天绍原就挑我这眼。
那实在是骈文的流毒,你仔细看看那全句就知道。
但此外我那晚心目中做文章的西滢只是新闲话的西滢;说他对女性忠贞,我也只想起他平时我眼见与女性周旋的神情,压根儿也没想起女师大一类的关系。
我生性不爱管闲事倒是真的。
我懒,我怕烦。
有人告我这长这短,我也就姑妄听之。
逢着是是非非的问题,我实在脑筋太简单,闹不清楚,我也不希罕闹清楚,说实话。
我不觉得我负有什么“言责”
,因此我想既然不爱管闲事就干脆不管闲事,那绝不至于是犯罪的行为。
这来我倒反可以省下一点精力,看我的“红的花,圆的月,树林巾夜叫的发痴的鸟”
,兴致来时随口编个赞美歌儿唱唱,也未始不是自得其乐的一道。
每回人来报告说谁在那里骂你了,我就问骂得认真不认真:如其认真我就说何苦来因为认真骂人是生气,生气是多少不卫生的事情;如其不认真我就问写得好玩不好玩,好玩就好,不好玩就不好。
我总觉得有几位先生气性似乎太大了一点,尤其是比我们更上年纪的前辈们似乎应得特别保重些才是道理。
西滢,我知道,也是个不大好惹的,有人说他一动笔就得得罪人。
这道理我不明白,为什么他看出来世上别扭的事情就这么多。
西滢说我也有找别扭的时候,但我每回咒或是骂的对象(他说)永远是人类的全体,不指定这个那个个人的。
我想我也并没有什么不对,我真的觉得没有一件事情你可以除外你自己专骂旁人的。
该骂是某时代的坏风气坏癖气,该骂是人类天成的恶根性。
我们心里的心里,你要是有胆量望里看的话,哪一种可能的恶、孽、罪,不曾犯过?谁也不能比谁强得了多少,老实说。
我们看得见可以指摘的恶,孽,罪,是极凑巧极偶然的现象,没有什么希奇。
拿实例来比喻比喻。
现在教育界分明有一派人痛恨痛骂章士钊,又有一派人又在那里嬉笑怒骂骂章行严的人。
好了。
你退远一步,再退远一步看看,如其章某与骂章某的人的确都有该骂的地方,那从你站远一点的地位看去,你见的只是漆黑的一闭,包裹着章某当然,可是骂他的也同样在它的怀抱中。
假如你再退远一步,让你真正纯洁的灵魂脱离了本体往回看的时候,我敢保你见的是那漆黑的一团连你自己也圈进去了。
引申这个意义,我们就可以懂得罗曼·罗兰“AbovetheBattlefield”
的喊声。
鬼是可怕的:他不仅附在你敌人的身上,那是你瞅得见的,他也附在你自己的身上,这你往往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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