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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很多摄影大展中的经典作品《渔舟唱晚》一样,丰收的渔民们踏歌归来,渔火点点都是人间的喜庆。
和谐,美,甜俗。
梅道人的《渔父图》没有弥漫着“渔之乐”
的人间烟火气。
如果渔父也像渔民一样喜笑颜开,那便是为物所役,不能成为启迪众人之“父”
。
捕鱼或者垂钓,充其量只是一种形式,一种获取真理或者启迪观者的手段而已。
梅道人画过很多《渔父图》。
比如《芦花寒雁图》,芦苇丛萧瑟清寂,寒雁在上空鸣叫。
它们在仰着脖子向着苍穹发出什么样的叩问?是否在表达自己归乡的愿望?然而水天一色极尽苍茫,何处又是自己的故乡呢?倾听着寒雁悲凉的感叹,渔父神情安然,他泰然自得地坐在船头,向万物阐述着自己的观点———天地穹庐,无处即为归处,心安处便是故乡。
有一幅《渔父图》,画的不知是哪里的风景,高山深涧,岸边满是奇花异草,在溪流隐蔽处,渔父划桨而行。
这种风景令我对渔父产生了深深的嫉妒———这种美到极致的景色,还有水上氤氲的天地大荒倾吐的灵气,凭什么只归他一人所有?
梅道人的《渔父图》长卷蔚为大观,渔父众多,各有情态,长啸、悠游、闲话、行吟、沉醉、登台、高卧……他们之间没有交流,而仿佛又在以形式之美进行着神秘对话。
没有岸,没有水,却能感受到船在漂。
是在滔滔的江水里漂,还是在虚拟的江湖里漂?抑或在天地虚空里漂?梅道人没有给出答案。
他巧妙地把渔父穿插在诗词的字里行间,形象是清淡的,写意的,但给人的印象却是深刻的,是独与天地往来的散淡和红尘之外的超然。
能成为渔父的人,都是上了年纪的人。
《渔父图》中,在江里垂钓的人,在苇塘边的小舟里醉眠的人,在青山里望月抒怀的人,统统都是上了年纪的人。
中国画的笔墨,只写出了渔父的轮廓,基本看不清面貌,但依旧能感觉到渔父的年龄。
写意,就是写出那个意思。
一片云,一抹水痕,一叶轻舟,一个悬挂在腰间的酒葫芦,都能间接地构筑起渔父的形象和内心。
明月高悬,芦花瑟瑟,看起来与主体不相关,却彼此呼应着气息。
读懂这一切息息相关的时候,便能感觉到一幅画正跳出平面,进行着穿越千古的轻盈呼吸。
除了画作,梅道人的足迹依然在。
他晚年在浙江嘉兴的嘉善县隐居,吟诗作画,临终前自垒坟墓,自书墓碑,后葬在小院旁。
如今的梅花庵,正是吴镇墓地所在地。
“梅花庵”
匾额,是董其昌所题。
院中有座四角方亭,亭内立有一通石碑,碑额刻着《修梅花道人墓记》篆字,落款是“华亭陈继儒”
。
据说,当年陈继儒驾一叶扁舟来寻访梅道人之墓,徘徊良久,舀池中泉水种梅花数枝,招其魂而归,回去后即撰写《修梅花道人墓记》。
后世造访者络绎不绝,所为的,不外乎一个“道”
字。
后世临摹者倘若心中无“道”
,笔下的那条船,会是很轻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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