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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医院门口，雾气裹着寒意扑面而来，路灯的光晕昏昏沉沉，将三人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
周歌洵就那么靠在冰冷的墙面上，指尖的血痂早已凝固，可那点皮肉之痛，在心口的空洞与钝痛面前，轻得像一阵风。
他垂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底的红血丝，只有紧抿到泛白的唇线，和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了他极致的崩溃。
他的恋人，那个总爱围着他转、笑起来像小太阳一样的倪珂瑜，就这么走了。
没有一句解释，没有一点征兆，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连个回头都没有，把他独自留在这无边的黑夜里。
程天恒站在一旁，想安慰几句，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周歌洵。
从前的周歌洵，高冷寡言，做事一板一眼，永远一副运筹帷幄。
可此刻的他，像被抽走了所有骨架，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破败的颓废，连站都快站不稳了。
程天恒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声音闷闷的。
李司怀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倪珂瑜的不告而别，像一根刺，扎在了他们每个人的心上。
“他不会无缘无故走的，”
她轻声说，“他那么在意你，只是不想拖累你。
我们再等等，说不定他会主动联系我们。”
“等？”
周歌洵终于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等多久？他连一句‘再见’都不肯说，连一张字条都没留下，我们连他去了哪里都不知道，甚至……我连该从哪里找起都不知道。”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里带上了浓重的哽咽。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一直以为自己爱倪珂瑜爱得深，以为自己是最懂他的人，可现在才发现，他对倪珂瑜的了解，少得可怜，甚至连皮毛都算不上。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两人第一次相遇的画面。
那是高一开学，他被老师安排在靠窗的位置，刚坐下就感觉到身边传来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
转头就看见倪珂瑜抱着书包，笑盈盈地看着他，眼里像盛着星星：“同学你好！
我叫倪珂瑜，以后我们就是同桌啦！
你叫什么名字呀？”
他当时只是冷淡地瞥了对方一眼，吐出“周歌洵”
三个字，就转头看向窗外，没再理会。
可倪珂瑜半点不气馁，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从课堂上的知识点，说到校门口的小吃摊，再到自己养的小盆栽，絮絮叨叨说了一整节课，哪怕他全程没怎么回应，也依旧笑得眉眼弯弯。
他以为，倪珂瑜就是这样的性子，热情、明媚，像个小太阳，总能轻易照亮他沉寂的世界。
他以为自己接住了这束光，却没想过，这束光的背后，藏着他从未窥探过的阴影。
他想起以前相处的日子，大多是倪珂瑜在说、在闹，他在听、在看。
但他知道倪珂瑜其实更喜欢安静的地方，却从没想过要问一问，他为什么总在深夜对着窗外发呆；他知道倪珂瑜的亲戚很多，都参与过他的长大，却从没想过要去多问问为什么？关心他有没有受过委屈；他以为只要自己用行动护着他、爱着他就够了，却忘了去走进他的内心，去听听他没说出口的话。
“我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除我们之外的朋友，不知道他的亲戚都有哪些，还会去什么地方躲着。”
周歌洵缓缓蹲下身，双手插进头发里，用力地抓着，指节上的伤口因为用力再次裂开，血珠顺着指尖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
“我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从来没有。”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无力与悔恨，“我爱的，是不是只是他装出来的、那个明媚开朗的表面？我连他真正想要什么、害怕什么都不知道，我算什么恋人……”
程天恒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走过去，拍了拍周歌洵的肩膀：“别这么说自己。
你对他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
不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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