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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问使她发现了一个全新的自我。
华年不再,她很是希望自己多一点**,正义当然也是一种。
她之前从未发现也从未启用。
一旦正义起来,女儿就不再是女儿,母亲也不再是母亲。
母亲感到自己做错了事,她收敛了作为母亲的久远的强势:“我累了就会同海宝讲的,喊渠洗碗。
星期日呢玉葵休息了也会去买菜的,伙食费呢,玉葵二哥常时一袋米一袋米送来的,玉葵娘家种了菜渠常时去拿返回的,玉葵二哥年年中秋节都送月饼来,都系渠老板的月饼包装几高档的。”
但她坚定地问道:“我就问你,三餐加起算,你一日洗几多只碗?”
她的问话**,紧逼正在收碗的母亲。
而她自己就站在椭圆形饭桌跟前,袖手看着母亲收碗。
她说:“那我来数数睇。”
她立即像收集物证的刑侦人员开始数起来。
“二十八只!”
她铿锵宣布。
“没有这么多的,哪有这么多!”
母亲讲,“有时海宝洗他自己吃的那只碗的。”
“那你一共又洗几多只锅呢?”
她决意要量化母亲大人的辛苦,饭锅粥锅炒菜锅炖汤的锅蒸锅,乘以二,不算你买菜择菜洗菜,切菜炒菜,也不算你带两个细侬接接送送,就算每日三十只碗十几只锅。
这时候,她真是非常不像女儿。
女儿变异出来的非女儿,是抓住了母亲把柄的外人,或者竟是具有女儿外形的机器人?当年母亲有戾气,年轻气盛境况不顺,打骂都有的。
她记得幼时发烧吵得母亲睡不了觉,母亲就掐她的大腿,出力掐。
掐得生痛生痛的,这些她早已消化掉。
只有到了1969年,之前种下的戾气,终于生根开花。
成人之后她坚信,这一年是个重要的节点。
这一年春末夏初海宝出生,夏秋之交她和米豆被遣回老家,她把这两件事可怕地联系在了一起。
她总要一再想到那年莫名其妙失了学,以为母亲会让她回身边,却没有。
非但不能上学,每日还要上山打柴。
秋风渐起,她立在坡顶眺望小学的屋顶,远远听着学校的钟声,心中无尽绝望。
给母亲写信,每日盼信,独行很远去大队等信。
多年来,此事非但未能释怀,还被她一次次夸大和强化。
她想象自己在老家变成了叫花子,没有吃的(她只记住了很稀的粥和黑色的咸菜),天冷没有厚衣,她看见自己不洗身也不洗头,头发结成了饼身上发出臭味……同样的境地,米豆安之若素,他勤勤打柴,帮叔叔带孩子,对稀粥和咸菜满心欢喜感激,全无上学愿望。
跃豆呢,她呼天抢地痛彻心扉。
这一年全民大挖防空洞,深挖洞广积粮对付“苏修”
。
田螺岭全部挖开了,小学生也上山挖战壕,她弄破了头,吕觉悟陪她到水田中央的一口四方水井洗掉头上的血。
也没打破伤风针。
一种一头尖一头扁的锄头,别处叫鹤嘴锄,他们叫鸡丁锄。
鸡丁锄成了这一年历史和个人的象征,成为一根簕长入肉里,怎么拔都拔不掉。
多年后她写了一首诗。
“那根簕是鸡丁锄的样子它被时间缩小钉入我的肉身度过一个又一个艰难的日子鸡丁锄在血液里我已不觉得疼它时啄时停我不清楚是谁在握住那柄只有发烧的时候我会记起它以及听到钟声在山那边小学校悬挂在屋梁上的一块铁那铁质已助我长成结实的心脏了吧但它在时间中摇晃(那根悬绳很粗)至今仍发出当当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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