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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树是真的大,大而高,雪松、樟树……一簇一簇的迎春花开了黄色的小花。
忽然我望见了番石榴树。
在20世纪80年代,我从未在南宁见到过番石榴,更见不到番石榴树。
我以为这种树只生长在我老家,是一种地域狭窄的小格局水果。
非但只生长在广西圭宁,甚至,只生长在我家对面马路的园子里,只出现在初中同学罗明艳家的水塘边。
现在番石榴到处都是了,北京上海,像样些的超市都会有番石榴,老家路边更有大片的番石榴果园,一樖樖整齐密集低矮,树上结着超自然的硕大果实……太大、太普及,21世纪的番石榴变庸俗了。
20世纪80年代在西园碰到番石榴使我惊喜,仿佛大年初一回到家乡。
不回家并不意味着我与家乡有仇,我只是不喜与七大姑八大姨无数的舅舅无数的表哥表姐们说一些空洞的话。
但我极其热爱家乡的植物,热爱家乡的番石榴荔枝芒果菠萝芭蕉牛甘子桃金娘黄皮果龙眼……西园的园林设计者果然不同凡响,番石榴之后,我又看到了杨桃树。
我第一眼看到杨桃树第二眼就看到了满树挂着的青黄色、黄绿色、五棱的杨桃果!
杨桃树的左边和右边和后面,一棵两棵三棵几十棵,我发现这是一大片杨桃树,足足一个够规模的杨桃园。
老家的杨桃树没有这样满树挂果的。
在圭宁它是最卑贱的水果,没人卖也没人买,太酸了。
小学时我和吕觉悟吃一切地上长的植物,除了草(其实草也吃过几种),也包括不成器的水果,比如酸杨桃,我们用玻璃瓶腌杨桃吃……我们总是要仰头瞄准那些至青至细的杨桃果,我们喜欢它们在枝头晃动,凡跌落地的杨桃我和吕觉悟都嫌弃,我们要树上的,新鲜、正在生长、还没长成的杨桃。
就其生长期而言,这些杨桃和我们的年龄相仿,它们的酸涩和我们的生涩一致。
大年初一在西园,我和汪策宁站在杨桃树林前,一阵风吹过,叭叭叭又吹落了好几只杨桃,先前掉落的已铺了一层,烂熟的,熟过头的,烂甜酸气味浓浓叠叠……偷杨桃!
“偷!”
一个响亮的声音,携带着生命力从喉咙冲出。
我一脚踩入树底,连拽带扯,飞快拽落七八只,我把执到的杨桃一股脑塞给汪,因路边有一丛怒放的迎春花被我望见了,面对满地杨桃我大声唱起来。
所谓大声歌唱并不是修辞,是真的,我听见自己往昔的声音从绿色的杨桃唱到金黄色的迎春花,当然我唱的既不是杨桃也不是迎春花而是红梅:“红岩上红梅开,千里冰霜脚下踩,三九严寒何所惧,一片丹心向阳开,向阳开。
红梅花儿开朵朵放光彩,昂首怒放花万朵,香飘云天外……”
20世纪70年代、80年代、90年代,21世纪,这些歌时常会毫无征兆,滔滔而至。
我不像汪策宁会五种唱法,会把一首歌唱得完全不像这首歌。
我只会一种唱法,就是那种,反反复复听到的、广播舞台电影的那种唱法,“烽烟滚滚唱英雄,四面青山侧耳听,侧耳听,晴天响雷敲金鼓,大海扬波作和声……”
那段时间我整日穿着那件披风式呢短褛。
我从未告诉过别人这件短呢披风的真正来历。
有年冬天我和北京几大电影制片厂过来的摄影、演员、制片、美工组成一只草台班子去云南拍摄少数民族纪录片,一名跟男友来玩的女演员极是羡慕我的短呢披风,她是北影演员,演过电影《红楼梦》史湘云。
这件披风得到了来自大地方的人的加持,我便彻底忽略了它的地摊来路。
对的,它就是在新华街的地摊上买到的。
在孤身一人的许多个夜晚,我总是听闻铁门“咣”
的一声,初一没有月亮,天出奇地黑,我和汪策宁像特工一样潜入铁门轻手踮脚上楼梯,策宁拎着的塑料袋鼓鼓囊囊,里面像藏了只弃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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