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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娘妹:女孩子。
妇娘乸:娘们儿。
番:量词,一番被、一番蚊帐。
发腾颤:发抖。
肥讷讷:肥滚滚。
飞鼠:蝙蝠。
蜚蜚拂拂:形容快。
防疫站:龙桥街18号,是最早有记忆的住处。
记得自己穿着开裆裤蹲在门口的一堆沙子前,好像屙了一泡尿,一个大人行来,讲:“跃豆,你知未曾,明朝日你要去幼儿园了。”
记得在防疫站宿舍,我塞一只龙眼(是广眼,特别大,乡下舅父带来的)入嘴,被爸爸打,那时我三岁,地上是松动不平的灰砖。
(与正文互见)
粪坑:北流县城管厕所叫粪坑。
想到臭哼哼这个词,我总会首先想到医院平房对面马路的公共厕所。
公厕不是医院的,属县城环卫队,泥砖墙,墙皮脱了一半,与乡下猪圈不相上下。
房子矮且窄,有大半在公路以下,远看近看,像只泥碉堡。
泥碉堡里有两只蹲坑,一边男一边女。
隔几日有一老头打扫。
蹲坑也是泥的,没有水泥也无砖,便坑亦浅,前一个人的排泄物赫然在目,未经发酵的粪便臭气难忍。
医院里干净体面的人也只能上这个厕所,他们走出厕所后总要在杨桃树下站一时,仿佛窒息之后需自我复苏。
坡坎旁边有樖大杨桃树,叶丰茂,杨桃是甜的。
传说1949年有匹马埋在树底。
上这个厕所要穿过玉梧公路,衣袋里揣着幅纸,身上憋着情况,从家里出来,半分钟穿过操场走到马路边,迅速向两边望,穿过马路,落一只斜坡,这才到。
无论冬夏,我都不愿上这个泥厕所,我宁愿走更远的路,上我们医院自己的厕所。
揣着大便纸,穿过操场,再走过旧产科门前的空地,到另一个院子,那里有放着乒乓球台的门厅,有大芒果树,有许多台阶上上下下,有走廊和阁楼,有天井,有会议厅,有推笼门和月门,我一一经过它们,还要经过我们班数学老师的家,他妻子是医院护士长,他有时在吃饭,我要像闪电,飞快穿越他家门,如同穿越敌方封锁线(直到2016年我才知道这里是铜阳书院旧址)。
越往前方,福尔马林的气味就越浓,越来越浓,终于,医院厕所到了。
厕所地形奇特,三面环山,当然山不是山,而是留医部、太平间和晾衣场。
面向厕所,右边是留医部,大门没有门扇,永远不关,面对宿舍区敞开着,那是一个惊险的禁区,一门之隔,有无数细菌,细菌们爬满了留医部的树木、篱笆、石桌椅、门窗和地上,且在空气中飞来飞去,谁也看不见它们,但我能看见,我不用显微镜也能看见,它们有时像针尖那么大,有时又像老鼠那么大。
母亲大人讲,结核病菌最难缠,我便望见它们一个个瞪着眼睛,面露凶光。
我路过留医部门口的时候连看都不看一眼,我感到张望一下都有危险。
我屏住气,不呼吸,飞快冲过去,站在厕所门口心里总是怦怦跳,吸进一大口气,福尔马林消毒水的味道顷刻进入五脏六腑,厕所里的那只大水缸,一缸乳白色的消毒水里浮着一只长把木勺,如同定海神针。
神未定,洗衣场那边的气味,混合着蒸汽和肥皂气,在左边。
大木盆大木桶,病人穿脏的衣服和床单,细菌堆积,连蒸汽和肥皂和消毒水都是脏的,细菌怕蒸汽吗?怕碱吗?怕专门杀它们的消毒水吗?它们什么都不怕,成堆成团,所向披靡,洗衣场也许正是它们的天堂呢!
那里的草特别茂盛,比人还高。
比起太平间的尸体,细菌虽可怕,但从未现身,因而,甚至带有某种童话色彩。
太平间则不同,它阴森、恐怖,跟鬼连在一起却又比鬼更具现实性。
活生生的人死了,变成了尸体,永远也活不过来了,摊在太平间,面色发青,一动不动,将被放入棺材,埋在地下,肉身会腐烂,骨头会留下来,留下来的骨头将会被亲人捡到坛子里,第二次埋葬。
灵魂变成鬼,在世界上飘呀飘。
太平间就对着我的后脑勺。
它在厕所的后面,是一间平房,也刷了石灰浆,也脱了墙皮,露出里面的泥砖,像一个恶人龇着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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