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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看完韩北方的诗习作,莫老头总是讲:“大而空,是不行的。”
莫老头劝韩北方读一点民歌,特别是未经文人整理的原始民歌,他收藏了几大本。
老头还告诫道:“凡印在书上的民歌,都是整理过的,味道大减了。
不管写什么,一定要学习人民的语言。”
老头很认真地讲这些。
韩北方没有入耳,他勉强读了几首,觉得民歌太土,琐碎,且还有点下流。
韩北方不明白这样的东西如何学习,他认为这个莫老头大大落伍了。
没多久,他看到了供内部参考的白封皮书《文艺学习资料》,这里面有浩然的《生活和创作》,《沸腾的群山》《征途》《剑河浪》的作者的创作谈。
于是他另起炉灶,开始写小说。
我收到的信便没有了诗,他谈起了小说:“小说要有鲜明的时代精神,深刻的主题,生动的人物形象,虎头、凤肚、豹尾,起承转合,发生发展**,要注意色彩节奏,要动静结合,状物和抒情结合,对话和心理结合,等等。”
写完这些他感叹,写小说比写诗难多了。
他连续不断的信都是那样,大而空,理想、人生、国内大好形势,以及与学习资料高度认同的文学观。
这些信一封又一封,粉色的信封,正中一朵大大的玫瑰,我的名字就写在这朵玫瑰花蕊里……收到信我总是脸上一阵发热,真像一封情书啊,那么厚,又频繁,还有粉红色的玫瑰。
我总要立即回到宿舍,关上门,但,每次拆开信,十几页从头看到尾,却什么都没有,带感情的话半只字都找不出。
我看它像看一张白纸。
它太四平八稳了,经得起贴上墙壁。
在一个清肃的年代,情书就是这样地健康上进,经得起组织审查。
设若出现了一两句什么,就有可能被当成耍流氓的。
唯有落后青年如潘小银,才能光明正大谈论爱情。
有次去公社看电影,路上她忽然讲:“爱情系几好的。”
我吓了一跳。
爱情这种名堂,是小资产阶级的玩意呢,能避则避之,断不能公然讲出嘴。
潘小银不愧是学过魔术的,她随时有魔性。
在半明半暗中我就望见她忽然掏出一捧火,就像杂技里的火流星,呼呼猛转,我顿时眼花缭乱目瞪口呆。
她以黄色小说的语言径问:“你心里爱过谁没?”
这话当头一棒,打得我头昏眼花。
太突然了,简直祸从天降。
我无法回答这激烈的问题。
两人行路的摩擦声唰唰震响,震得神经紧张。
但我不由得想起韩北方,他的那些粉红色玫瑰信封,端端正正写在玫瑰中央的我的名字。
这是爱情吗,还是革命友谊?
母亲大人却认定这里头大有名堂。
她认为,我和韩不但是恋爱关系,而且还到了悬崖边,我一不小心就会跌落。
她痛心疾首:“一失足成千古恨啊,你知无知!”
好像我已经跌落,再无救回之可能。
一日,母亲大人拿出十几封信摆在我面前,一色粉红玫瑰信封,每只封口都拆开了,极是触目惊心。
下款写着苏州,却是韩北方寄来的。
我全然不知他把信寄到了家里,大概是为我着想,未成年女知青,恋爱不但是道德败坏,还会直接影响招生招工。
所以呢,信寄到家中最稳妥,让母亲转交的意思就更明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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