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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鸿”
匕首的冰冷触感，如同附骨之疽，日夜缠绕在楚晏指尖。
它被藏在枕下，贴身而放，那玄铁鞘口的寒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如今的处境——他已不再是那个只能依靠隐忍和算计苟活的囚鸟，而是被赋予了爪牙的鹰隼，只待主人一声令下，便要扑向猎物。
东宫的气氛愈发微妙。
王昶入狱、靖安王受挫，皇后一党声势大跌，连带着东宫内那些原本暗藏心思的侧妃侍妾，都变得异常安分，甚至带着几分讨好。
楚晏能感觉到，自己这个“太子妃”
的地位，因着宫宴上那场漂亮的反击和太子的默许乃至纵容，变得前所未有的“稳固”
。
但这种稳固，建立在流沙之上，建立在那个男人莫测的心意之间。
萧玄璟依旧来得随意。
他不再提及朝堂风波，也不再布置新的“任务”
，仿佛那场震动京华的变故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他有时会带来几本杂书，有时会点评一下楚晏新插的花，甚至有一次，竟拎来一坛据说是边关贡来的烈酒，逼着楚晏尝了一口。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楚晏呛得眼角泛红，萧玄璟却在一旁低低地笑，烛光下那双眸子幽深得让人心悸。
“边关的儿郎，都喝这个御寒。”
他漫不经心地说，指尖拂去楚晏唇边不慎沾染的酒渍，动作轻佻，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亲昵。
楚晏浑身僵硬，却不敢躲闪。
他清晰地意识到，太子正在用一种更无形、更渗透的方式，瓦解他最后的防线。
不仅是利用他的仇恨和求生欲，更是在试图……掌控他的全部。
这日深夜，风雪骤急。
萧玄璟批完奏疏过来，肩头落了一层薄雪，带着一身寒气。
他挥退宫人，殿内只余他们二人。
炭盆烧得正旺，噼啪作响，映得他侧脸轮廓明明灭灭。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倚榻小憩，而是走到书案前，目光落在楚晏白日里临摹的一幅寒梅图上。
画得并不算顶好，笔墨间却透着一股孤峭的劲儿。
“画得死板。”
他评价道，随手拿起一支笔，蘸了墨，在那嶙峋的枝干上添了几笔。
寥寥数笔，原本呆板的梅枝瞬间多了几分凌厉的风骨，仿佛要破纸而出。
楚晏站在一旁，静静看着。
萧玄璟搁下笔，并未看画，反而转头看向楚晏，目光深邃：“知道为何梅花开在寒冬么？”
楚晏一怔，不明所以。
“不是因为不畏寒，”
萧玄璟的声音在寂静的雪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是因为别无选择。”
“百花争艳时，它毫不起眼。
唯有在万物凋零、风雪肆虐时，它才能显出那点颜色，被人看见。”
他伸出手，指尖并非触碰楚晏，而是虚虚点向窗外被风雪笼罩的、漆黑一片的夜空。
“这世道也是如此。
太平盛世，讲究的是温良恭俭让，是规矩，是体统。”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冰冷，“唯有在乱局之中，在规则崩坏之时，那些被压抑的、不被允许的力量，才有用武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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