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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飘来糖醋排骨的香气时，父亲正举着我的数学试卷笑得见牙不见眼。
"
进步这么大，爸今晚多喝两杯！
"
他转身去拿酒，我看见母亲悄悄把药盒往围裙兜里塞——上周体检报告出来后，她就再没碰过红烧肉。
蒸汽模糊了玻璃窗，我夹了块排骨放进母亲碗里。
她嗔怪地看我一眼，却还是小口吃了，嘴角沾着酱汁像个偷糖的孩子。
父亲在讲单位里的趣事，说新来的实习生把"
打印机"
听成"
打火机"
，满办公室找火源。
母亲笑得肩膀发颤，手帕在掌心拧出了水痕。
电视里在放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
我忽然注意到母亲藏在桌布下的手，正轻轻按着胃部。
她对上我的目光，慌忙把药盒往更深处塞，指尖沾着的白色药粉蹭在了围裙上，像一小片没化的雪。
"
妈，明天我陪你去医院复查吧？"
我假装整理书包，声音却有点发紧。
父亲的笑声戛然而止，酒杯在桌上磕出轻响。
窗外的玉兰树沙沙作响，去年秋天母亲还踩着梯子摘花苞，说要泡蜂蜜茶给我润嗓子。
"
不用啦，"
她突然站起来收拾碗筷，瓷碗碰撞的声音格外清脆，"
你好好学习就是给我帮忙。
"
我看见她转身时，袖口滑下来，露出手腕上那圈浅青色的勒痕——是常年累月握锅铲留下的。
父亲默默把酒杯推远了些，往我碗里添了勺番茄炒蛋。
橙红的汤汁溅在试卷的分数上，晕开小小的光斑。
原来生活就是这样，糖醋排骨的甜，和胃药的苦，从来都挨得这样近。
就像此刻，母亲在厨房哼着歌洗碗，而我知道，她围裙兜里的药盒，正和那块没吃完的排骨一起，在暖黄的灯光下轻轻摇晃。
我放下书包，走到厨房，从背后轻轻抱住母亲。
“妈，让我陪你去，我己经长大了，能照顾你。”
母亲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后缓缓放下手中的碗，转过身来，眼里满是温柔与欣慰。
她摸了摸我的头，说：“好，明天咱们一起去。”
父亲也走进厨房，笑着说：“对，一家人一起去。”
夜里，我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玉兰树在风中的沙沙声，心里既有些担忧又感到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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