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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灯光暖融融的,饭菜的香气混着洗衣机转动的嗡鸣,爸爸的咳嗽声、妈妈的唠叨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邻居打招呼的声音,像一首最熟悉的歌。
推开木门时,檐角的风铃总在暮色里轻响。
厨房飘来的甜香裹着水汽漫过门槛,母亲正弯腰从蒸锅里取出红糖发糕,瓷盘边缘凝着细密的水珠。
"
灶上温着莲子羹。
"
她头也不抬地说,木铲在铁锅里翻涌出焦糖色的糖浆。
父亲坐在藤椅上补毛衣,老花镜滑到鼻尖,银线在竹针间簌簌游走。
案头的粗陶碗里,陈皮与枸杞在热水中舒展,袅袅白雾模糊了墙上泛黄的全家福。
我总疑心那相框里的人会忽然动起来——穿碎花裙的小女孩正踮脚去够橱柜上的糖罐,年轻的母亲举着锅铲追赶,父亲则含笑将毛线团滚到她脚边。
衣柜第三层的樟木箱中锁着春天。
母亲织了一半的羊毛袜躺在旧围巾上,樟脑丸的气息里混着晒干的茉莉香。
去年深秋落的银杏叶被压在《唐诗三百首》里,叶脉间还留着阳光的纹路。
每当夜雨敲打窗棂,这些琐碎的温暖便从记忆深处漫上来,在心底长成常青藤,缠绕着那些永不褪色的晨昏。
吱呀。
我回头时,廊下的灯笼正轻轻晃,光落在母亲的蓝布围裙上,沾着点厨房的油烟气。
她手里端着白瓷碗,碗沿凝着细密的水珠,是刚从灶上端下来的排骨汤,热气裹着姜香漫过来,和玉兰的甜混在一起,像小时候她抱我去院子里看花开时,身上总有的那股暖烘烘的味道。
“汤在灶上温了第三遍,就等你回来。”
她把碗递过来,指尖蹭过我的手背,带着常年择菜、洗碗留下的薄茧,却比碗底的温度更烫些。
碗里的排骨炖得酥烂,筷子一挑就脱了骨,汤面上浮着层金黄的油花,是她总说“要多熬半个时辰才出味”
的老规矩。
忽然想起今早出门时,奶奶坐在堂屋的竹椅上剥毛豆,阳光从窗棂漏下来,照见她鬓角的白霜。
灶上的粥锅“咕嘟”
响,她抬头喊:“粥给你温在锅里,碗边给你留了糖桂花。”
后来我果然在灶台上看见那只青花碗,糖桂花结了层薄皮,碗沿还沾着半圈浅浅的牙印——是小时候我总爱抱着碗边啃留下的。
门轴又“吱呀”
响了声,母亲正弯腰擦回廊的石板,玉兰花瓣落了她一肩,她也不拂,只笑着说:“这树一年比一年开得密,你爸年轻时栽的,如今倒成了咱们家的钟,花开了就知道春深了。”
晚风又吹过来,带着汤的热气、花的香,还有母亲围裙上洗不掉的油烟味。
原来永恒从不是什么惊涛骇浪,就是灶上永远温着的汤,是门轴转了十年仍熟悉的声响,是她鬓角的白霜和我碗边的牙印,在岁月里慢慢叠成的、摸得着的温度。
暮春的风总带着些微醺的暖意,卷起廊下的玉兰花瓣。
那花瓣白得像月光凝成的纸,一片叠着一片,悄无声息地铺满青灰色的石板路。
她总在这个时候提着竹篮来,手里握着块半湿的抹布,一下一下,细细擦拭着被晨露打湿的石板。
指尖抚过冰凉的石面,陈年的裂纹里还嵌着去年的花痕。
她擦得很慢,像在临摹一幅早己熟悉的画。
风又起时,新的花瓣便簌簌落下来,有的粘在她挽起的袖口上,有的落在刚擦净的石板中央,像她年轻时不慎打翻的胭脂盒,晕开一小团温柔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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