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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望,那扇他走了二十年的木门就在眼前。
漆皮剥落得像老人手背的斑,露出底下灰白的木头,门环上的铜绿被雨冲刷得发亮,却再没了从前他一叩响就有人应声的热闹。
记得小时候,他总爱踩着门坎上的凹痕跳,母亲会端着碗追出来,喊他慢些,巷口卖糖画的老伯伯就坐在小马扎上笑,糖丝在他手里绕出个活灵活现的兔子。
可现在,老伯伯的马扎早不见了,母亲的身影也被风刮得没影了,只有雨丝顺着屋檐垂下来,在门楣上织成道灰蒙蒙的帘。
雨落得密了些,打在他发梢,湿冷的发丝贴在额角,像细小的针。
他抬手抹了把脸,指腹触到眼角的湿,才惊觉自己竟落了泪。
喉结动了动,想说句“我回来了”
,却只发出声极轻的气音,被雨声吞得干干净净。
空荡的巷尾。
粗糙的木纹硌着额头,冰冷的触感顺着皮肤蔓延,让他牙关微微发颤。
他屏住呼吸,试图捕捉门内任何一丝声响,可除了雨声,只有一片死寂。
那死寂像一块巨石,压得他胸口发闷。
不知过了多久,冰冷的湿气顺着裤脚往上爬,四肢早已麻木,他却像钉在了原地,不敢挪动分毫。
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指甲几乎要嵌进门缝里。
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要冷静,可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方才那声凄厉的尖叫,就在半个时辰前,划破了这条巷子的宁静。
他颤抖着手,伸向冰冷的门环,指尖触碰到金属的冰凉时,一声惊雷突然在头顶炸响,他猛地缩回手,像被烫到一般。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
雨势似乎更大了,冰冷的雨水溅在他的后颈,激起一阵寒颤。
,!
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下去,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墙皮剥落的缝隙。
门板上暗红色的木纹在暮色里像凝固的血痕,他想起三日前离家时,母亲把一个布包塞进他怀里,粗粝的手掌擦过他的脸颊:去吧,总能寻个活路。
布包里的干粮早就吃完了,只剩下半块发硬的麦饼,此刻正硌着他的肋骨。
巷口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当——当——两响,已是亥时。
他忽然想起袖中那张被汗水浸透的字条,上面的墨迹晕开又干涸,城东旧木厂,寻张掌柜几个字变得模糊不清。
白日里厂子里明明有人影晃动,可他一靠近,那些人影就像水汽般消散了。
门轴忽然发出一声轻响,他猛地抬头,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月光从门缝漏进一线银辉,照亮地上几粒滚动的尘埃。
他屏住呼吸,听见自己的血液在耳管里奔腾的声音,像春汛时的河流。
然而那线光亮很快又消失了,门依旧紧闭着,仿佛刚才的动静只是风穿过巷弄的错觉。
指尖的墙皮簌簌落下,在膝头积成一小堆灰白色的粉末。
远处隐约传来婴儿的啼哭,被夜风吹得七零八落。
他把脸深深埋进膝盖,破旧的棉袍领口露出脖颈上青紫的指印——那是昨日在码头讨水喝时,被脚夫攥出来的。
他蜷缩在沙发上,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胃里的绞痛一阵紧过一阵,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里面翻搅。
那痛楚顺着脊椎蔓延开来,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
四肢百骸都像是浸在刺骨的寒潭里,连呼吸都带着玻璃碴似的凉意。
他想挣扎着去拿桌上的水杯,可手臂沉重得像是灌了铅,刚抬起一点就无力地垂落。
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喘息声,还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的声音。
窗外的月光惨白,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影子,像谁伸出的枯瘦手指。
他觉得自己就快要沉下去了,沉进那片无边无际的冰冷里,无论怎么挣扎都抓不住任何可以依靠的东西。
胃里又是一阵剧烈的绞痛,他蜷缩得更紧了,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痛楚都挤压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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