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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高峰的地铁里，他被挤得像片薄纸，后背紧贴着冰凉的车门。
公文包的搭扣不知何时被掀开，里面的文件散落一地。
旁边穿运动鞋的男生慌忙道歉，脚却又一次踩在刚捡起的合同上。
他深吸一口气，闻到对方身上廉价烟草和汗水的混合气味。
上周末刚和妻子大吵一架，起因是孩子的奶粉钱；今早被领导指着鼻子骂方案漏洞百出，此刻胃里还泛着酸水。
这些情绪像积压的火药，只消一点火星就能引爆。
没事。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弯腰捡拾时，腰间盘突出的旧伤隐隐作痛。
他想起老家母亲的电话，说父亲的药快吃完了。
到站提示音响起，他随着人流被推搡着下车，公文包带子还缠在别人的拉杆箱上。
他用力扯了扯，带子断了。
站台上的灯惨白地照着，他突然很想坐在地上哭，但只是把断了的带子在手腕上绕了两圈，打了个结。
夜风带着凉意吹过来，他紧了紧衣领，掏出手机想给妻子打电话，却看见屏幕上裂开的蛛网纹——大概是刚才在地铁里被挤坏的。
他对着黑屏里模糊的自己扯了扯嘴角，像在练习微笑。
远处写字楼的霓虹明明灭灭，他数到第十盏灯亮起时，终于把那口快要溢出的气缓缓吐了出来。
他收起手机，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家走去。
路过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他买了妻子爱吃的巧克力和孩子的零食，结账时，手在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才掏出皱巴巴的钱包。
回到家，妻子正在厨房忙碌，孩子在客厅的地上玩着玩具。
看到他回来，孩子欢快地跑过来抱住他的腿。
他蹲下身，把零食递给孩子，孩子开心地笑了。
妻子从厨房探出头，看到他手里的东西，眼神有些诧异，随即嘴角微微上扬。
吃过晚饭，他主动帮妻子收拾碗筷。
妻子默默地递给他抹布，两人的手不经意间碰到，有一瞬间的尴尬，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看着妻子，轻声说：“对不起，之前是我脾气不好。”
妻子愣了一下，然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生活本该是这样的。
没有那么多惊心动魄，更多的是这样细水长流的安稳。
他轻轻侧过身，看着妻子恬静的睡颜，月光勾勒出她柔和的轮廓，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浅笑。
身旁的小家伙咂了咂嘴，翻了个身，小手无意识地搭在了他的胳膊上，暖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睡衣传过来。
他想起白天工作的疲惫，那些棘手的问题和难缠的客户，此刻都像窗外的月光一样，变得柔和而遥远。
这个小小的房间，仿佛一个坚固的堡垒，将所有的喧嚣和烦扰都隔绝在外。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搭在他胳膊上的小手握在掌心，那小小的手掌软软的，带着奶香。
妻子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动静，轻轻哼唧了一声，往他这边靠了靠，头枕在了他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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