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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设计这座土楼的人非常高明,在土楼里挖掘了拥有充足水源的深井,一共三个井口,形成高低三个阶梯,第一个井口的出水专门供饮用,第二个井口积蓄的是从第一个井口漫溢出来的净水,可以用来洗菜、锅碗瓢盆等等入口的物事,第三个井口的水是利用第二个井口满溢出来的水,用来洗衣、浇花、以及其他对用水质量要求不高的地方。
地下水依靠的是地下河流,虽然不像地表河流那么容易被截断,可是一旦挖掘到了地下水脉,并且截断了水脉,水井就枯了。
施工队伍里面肯定有高手,在坡上施工,却找到了地下水脉,谁也说不清是有意还是巧合,挖断了赖家土楼依赖的地下水脉。
土楼水井的水源越来越弱,过去不管怎么使用,井水都是满满的,现在一天下来水井就枯干了,非要等上一整夜,水井里的水才能慢慢补充上来。
用水告急,赖老爷泡茶的乐趣都快被剥夺了,上百口人的生存立刻就成了大问题。
为了节约用水,赖家不得不遣散了长工、家丁,可是这也没法满足赖家族人的用水,土楼里的族人也会因为用水抢水争执、吵闹,甚至拳脚相向。
过去一向被赖老爷引以为傲的家族和睦局面已经难以维持,土楼里弥漫着悲观沮丧的气氛,经常会听到争吵谩骂甚至打斗的闹声。
最让赖老爷恐惧的还是,今天这一切,到底是谁在指使,他已经看的清清楚楚,有人在用软刀子杀他,最为可怕的是,迄今为止那个已经向他们赖家举起屠刀的仇家到底是谁,他百思不得其解。
那个人就像恐怖的巨大阴影笼罩在赖家的头上,又像一个鬼影潜入了到了他们赖家土楼里面,无处不在的散布着恐惧、慌乱和末日将到的悲哀。
赖老爷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吹灭他们赖家这支风中残烛般的最后一股风,竟然来自于他完全没有想到的地方:平和县法院。
法院的执行官带着一帮警察,过来查封了赖家土楼,还递送给了他们一张盖着法院大印的纸,上面用半文半白的话语通知赖家,赖家大少爷欠下巨额债务,给人家写下了抵押书,期限三个月,到时候没办法还债,用赖家土楼偿债。
现在,期限到了,人家告到了法院,法院依法查封赖家土楼,并且限令赖家土楼里居住的所有人三天之内搬出土楼。
法院的大告示贴到了土楼的正门外面,赖老爷真的无奈了,土楼里的族人也已经看清,赖老爷这个族长已经不能依赖了,土楼已经不再是为他们遮风避雨的家,有出路的人,开始投亲靠友,没有出路的人只能陪着赖老爷等待最后的那一天。
接到法院的的通知以后,赖老爷的恐惧渐渐消散,现在他心里充溢着的是深深的仇恨,不是仇恨那个处心积虑要陷他们赖家于死地的幕后黑手,而是他们赖家自己的不肖子孙,他的那个宝贝儿子。
最让他生气的是,那个不肖子竟然不见踪影,家里人都要流落街头了,他却避而不见,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他并不知道,此时此刻,他那个宝贝儿子正在六爪女他们的院子里被哑哥和黑子看押起来了,在没有拿到赖家土楼之前,他一步也离不开那个院落,即使他有本事逃脱,满大街的警察也会抓捕他归案,他已经在警察局挂号,罪名是赖账不还。
过了三天,法院的执行官又来了,随同执行官同来的还有几个不明身份的人,这些人来了之后,二话不说就在土楼的墙角下面挖洞,赖家人不知道这些人要干什么,法院的人说了:“新主人不喜欢这座土楼,要把它炸毁。”
另一个法院的执行官说得更加明白:“过了今天午夜子时,这座土楼就是人家的财产了,你们谁不搬走,只能跟土楼一起让人家炸上天了。”
那些人果真把炸药填进洞口,并且拉上了引线,赖老爷已经从客家村的施工队伍那里领教过了,这些人没有不敢做的事,如果他们不按时搬走,点燃引线炸毁土楼他们肯定会毫不手软,根本不会在乎土楼里还有多少活人。
赖老爷彻底失望了,他吩咐家人收拾了细软,套上了马车,带着剩下的族人向漳浦走去,漳浦在平和县的东南方,在那里他还有一处房产,勉强可以挤得下现在这几十口族人。
他暗暗庆幸,早年间在漳浦置办的那一院房产,如果告诉了那个逆子,说不准也早就让他给变成了赌债。
离开赖家土楼有一里路的地方,赖老爷让马车停了下来,他站在马车上,恋恋不舍地远眺着那座已经传了三代的赖家土楼,夕阳下,土楼显得巍峨、壮丽,土墙被晚霞映成了铁红,仿佛那不是一座土楼,而是一座钢铁浇铸的城堡。
就在这个时候,一架马车迎面驶来,马车在赖老爷的车子旁边停了下来,一个跟普通乡女一样穿着对襟短衫的年轻女子灭斜了他一眼,眼神就像寒冰刺进了他的心里。
年轻女子并没有离开,跟他一样站在车上,远眺着那座土楼,赶马车的是一个黑汉,车帮上还坐着一个壮汉,女子抬起左手罩在眼前,遮挡刺目的夕照阳光,那一刻,赖家老爷衰老身躯里的血液凝固了,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个女子左手上的六根手指,十几年前的往事他早已扔到了脑后,此刻,那个小狼女咬牙切齿发誓,要盖一座比赖家土楼更大的土楼的情景却历历在目的呈现在他的脑海里:“狼、狼、狼……”
“女”
字还没有吐出口,赖老爷却已经吐出了黑紫的血,随即倒在了马车上。
背后,一声闷雷,土楼下面腾起了浓密的黄烟,脚下的大地被这一声闷雷震得颤颤悠悠,活像正在恐惧的发抖,赖家的族人惊恐的喊叫声中,土楼高耸的围墙似乎被发生的事情楞住了,呆呆的僵了片刻,轰然倒塌下来,灰土腾空,淹没了倒塌的赖家土楼。
等灰土浓烟散去之后,原来的土楼**然无存,只剩下了一堆断壁残垣。
4
六爪女没有想到的是,炸毁一个土楼只用了几分钟时间,可是要盖起一座土楼,却远远不是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龙管家替她找来了据说是整个闽地最好的土木大匠,土木大匠请她去看了看他们过去修建过的几座土楼,既是展示自己的能力,也是请六爪女参考一下,给他们一个大概的型制。
土木大匠修建的土楼大都在漳浦一带,既有传统的四角楼,也有传统的圆筒楼,还有型制奇特的燕子楼、风车楼。
看到这些土楼有的牌匾上面刻制的修建年代,最早的是乾隆皇帝时期,最晚的也是袁世凯称帝的年代,六爪女觉得自己上当了:“衰佬,蒙谁呢?你爷爷的年纪还没这土楼大,敢给我说这土楼是你们建的。”
土木工匠的头儿有五十多岁,自称“黄大工”
连忙解释:“我们不是说这些土楼都是我们建的,不过这些土楼还真是我们祖上建造的,我们这些匠人,都是代代相传下来的,就是这些土楼,每过几年都要修缮规整,有的还要重修,都是我们做,”
说到这儿,黄大工跑到他们正在查看的燕子楼拐角的墙根处,用手扒开地面的石板:“头家,你看看,这上面还刻着我祖上的名讳呢。”
六爪女凑过去一看,土楼根基的石块上,果然有用凿子凿出来的几个歪歪扭扭的字“黄荣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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