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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话摇头:“要啥介绍信呢,谁又能有介绍信呢?是个人,能出力气,就行。
老乡,我能问一下,你一个人这个时候住到这里干啥呢?”
这个问题我早就准备好了:“我是下乡知青,跟队长闹翻了,跑到这里没处去。”
东北话恍然:“我说呢,你看着也不像本地人么。”
河南人叹息:“唉,可怜啊,说我们挖煤可怜,你们这些知青更可怜,城里长大的娃娃,突然叫人家赶到乡下来受苦,咋活呢。”
说东北话的人对我发出了邀请:“既然这样,俺看你干脆跟俺们走,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岭上,咋活呢?现在才刚刚入冬,祁连山的冬天长得很,一个人这么熬,到时候连咋作人都忘了。
煤窑上虽然苦,可是有饭吃,有地方住,有人说话,总比一个人在这土窑里孤零零的守着强。”
陕西话此时又插嘴:“是啊,是啊,跟我们走,每个月还能洗衣裳呢。”
说完,又看了普通话一眼。
我当时没在意为什么“每个月还能洗衣裳”
也值得说出来作为鼓励我加入他们队伍的理由,到了煤窑以后,第一次遇上“洗衣裳”
我才明白,所谓的“洗衣裳”
居然是那么一种畸形、变态的发泄欲望的狂欢、挣扎。
我还有点犹豫:“煤窑会不会塌了把人砸死?”
在生产队的时候,我就听说过,煤窑会出事故,什么透水、瓦斯、冒顶等等,不管哪一种碰上了,都是九死一生。
我这话一出,他们大惊失色,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了。
显然,我这话正是他们最忌讳、最不愿意听到的。
河南人连连朝地上吐唾沫:“呸呸呸,天神神,地爷爷,这话不算,这话不算。”
东北话比较冷静,他对我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该死的娃娃球朝天,运道不好,吃馒头都能噎死,运道好,当一辈子窑娃子,身上连个皮都碰不着。”
东北话让我发现,“窑娃子”
这个称呼,是他们自己认可的称呼,也就是说,他们自己也被自己叫做“窑娃子”
,而“煤耗子”
、“地老鼠”
等蔑称我没敢当他们面说出来,他们自己也没有提及,不知道是他们不认可,还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名称。
河南人说:“人这一辈子,不管咋样到头来都是一个字:死。
怕什呢?活一天是一天,想那么多干啥呢?我看你年纪轻轻的,活得还旺着呢,人旺比天强,神鬼不敢撞,怕啥呢。”
陕西话依然溜话缝:“就是,就是。”
我暗想,我这一辈子已经可以看到尽头了,我还能走多远,取决于公安和武装民兵需要多长时间找到我、抓住我。
当命运已经失去了神秘色彩,成了事先得到答案的考卷,人生就会变成乏味的苟且,像刷锅水一样毫无价值。
半是他们的蛊惑,半是我自己的心意,我决定了,跟着他们一起去挖煤。
“你们挖煤住在什么地方?”
我继续向他们打听。
河南话回答我:“跟你这一样,都是土窑,有的比这大,有的跟这差不多。”
“你们都不是本地人,咋跑到这里来挖煤了?”
我问。
他们互相看看,没有吭声,还是东北话回答这个问题:“个人的情况都不同,一言难尽,还不都是为了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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