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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其中一张桌边坐下,我故意摆出僵硬、不自在的样子,期图早点结束和对方的会餐,当然嘛,仙道全然不在乎。
一坐下,他环顾四周,自说自话地点评了一通这家杉屋的装潢,“什么嘛?比其他分店附庸风雅这么多。”
除了玻璃门上张贴一句“今日诗抄”
:“我要盘子,我要杯子,我要小小的勺,我要蘸着酱油,我吃着我。”
店内黑色墙面上悬挂有一列白框摄影作品,主题大约为“名人在海边”
,等候餐点上桌之前,仙道相当无聊地猜测了一会儿其中一张相框里的美艳女郎是谁,他一会儿说是玛丽莲·梦露,一会儿说是费雯丽,老板是个戴着无框眼镜、枯瘦如柴的中年女人,将两碗乌冬面端上来——分量少的像两碗美式咖啡,她用平板无波的语调纠正仙道,那是“朱迪特·戈蒂耶”
,“一位曲高和寡的法国女诗人”
,她的语气差不多在暗示“就像我一样”
,并指着戈蒂耶旁边一幅男子肖像说是“约翰·阿加德”
,“别处再没有他那样纤细、残忍的动物诗歌!”
似乎生怕被这个徒有其表的年轻人说成是“阿诺·施瓦辛格”
。
仙道吃着面,差不多是在咖啡里寻找方糖,他说他转学来陵南高中已经一年多了,“现在自己租了一间一居室,就在附近的公寓区,唔,楼下有菜市场,能买到新鲜罗勒和不赖的帕尔马奶酪,可惜最近燃气灶坏了,不然今天那条黑鲷,倒可以请你去家里吃罗勒酱鲷鱼。”
这种客套话,我当然并不信,既不信他愿意请我去他的寓所,也不信他有耐心为我烧鱼。
在渔村时,我从未见他烧制过一条鱼。
我想起他那条又馋又赖的狗来——叫津多吧,那时他钓鱼无非是为了喂狗,因外祖父信奉渔民的狗该和渔民一样顽强自立,绝不愿掏钱买“美国人发明的骗钱狗粮——自从明治维新以来和英语课一样腐蚀着大和民族!”
那条狗因此日渐有了鱼生美食家的修养,黑鲔晓得先吃腹肉,鸡鱼晓得先吃肥美的中腩,倘若活着,上《读卖新闻》开个美食专栏,点评哪个季节、海湾的鲷鱼最“符合狗的脾胃”
恐怕不在话下。
“津多死了有两年了?”
“三年。”
“难受吧?”
“嗯,今年刚为它出孝来着。”
他那信口开河的口吻,我一听已知道,这家伙特地把我叫来吃面,却根本心不在焉,他并不真正想和我聊天。
我还是王牌三井的那几年,倒可以单方面让话题突进,可以再聊聊外祖父、外祖母,几个月前,母亲给我看了外祖父那张诊断写着“阿尔兹海默症”
的病历,固然,也不会比“老狗之死”
更令他动容。
外祖母的心脏问题,他大约倒也关心。
我也可以问问他,他母亲和继父共同经营的那家“田中有机农产品公司”
可看到了前景,他那两个同母异父弟妹,随着年龄增长,可还像小时候那样好相处——他一人跑来神奈川是不是有这方面的因素。
“说真的,干嘛从国际大都市转学来我们小地方?”
我到底耐不住好奇。
“钓鱼方便啊。”
我当然仍一个字也不信,“你不会真搞大谁的肚子来乡下避风头的吧?”
他笑笑:“哇,又被你猜中了。”
上一次和他见面,已是一年多前。
我代表不愿出席的父母和外祖父母,一人参加了我的舅舅——他的父亲的葬礼。
当时他看起来春风满面,不说在葬礼上像个金榜题名的探花郎吧,至少自在得不太像话,我记得他站在灵堂前翩翩有礼地同一位年轻女士低声谈话。
“说起来,都说你在舅舅的葬礼上搞大了他住院时女护士的肚子?”
谈论葬礼上的艳遇倒是疯狗三井的拿手好戏。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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