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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到安静的那一刻，姜慎忽然清醒。
他转过头去的一刹那正好对上了父亲的视线，对方原是僵着一张脸的，却又在下一秒突然笑逐颜开地招呼着他过去。
“跟叔叔阿姨们打声招呼。”
他如此说道。
姜慎往年也是要经历这些时刻的，因此在接到指令时并没有多作犹豫，奇怪的是他爸，今年他才刚跟长辈们说完‘您好’，前者就急着要把他赶回去。
“急着让孩子上楼干什么呀？陪叔叔阿姨们坐会儿嘛！
对了，姜慎这孩子现在成绩怎么样啊？”
对面说完，姜慎才理解他爸的用意。
不过是从名校退学的儿子，在亲戚朋友面前再不值一提……
“还是那样，跟以前差不多。”
他爸说完，又再次看向他，露出那种与人商谈时独有的‘和风细雨’的表情，朝他劝道：“平时学习这么累，再上楼休息会儿吧！”
姜慎闻言，立在原地不动，他又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母亲，对方正跟一旁的阿姨攀谈得愉快，压根没往这边看过来。
一屋子的年花衬得姜慎脸色青白，自他上学读书以来，还未曾在类似的场合中充当过被父母嫌弃上不得台面这一角色。
——“彼此彼此，偏偏还要过年，那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非要上门乱窜，带着他们读名校、成绩顶好、奖项随便拿的小孩到我家来奚落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态。”
也就是到了这一刻，他才彻底理解了说这句话的人的心情。
姜慎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门窗已然紧闭，却无法隔绝楼下的谈话声。
他烦躁地翻遍了房间里的所有抽屉，最后在某一处挖出了初中做听力时要用的广播耳机，随便调出一个有声频道，戴上便一头扎进了被窝里。
——
再次睁眼时，房间内已是一片漆黑。
屋外月光刚冒出头来，还不及院子里的照明灯一半亮。
姜慎抓过床头柜上的电子闹钟，迷迷瞪瞪地看了一眼时间，屏幕显示现在正好是傍晚七点。
他这才扒拉下耳机，胡乱地揉了一把脸。
楼下的聚会显然还没有结束，听着声音，这会儿来的人似乎比他上楼前还要多得多，看样子晚饭也准备在这里解决了。
他睡前就憋了一口气，等睡醒了这口气也没能吁出来。
听着一楼传来的和谐的笑声，再看看自己这边一室的狼藉，姜慎当下只想逃离。
与此同时，此刻的一楼饭厅里，姜慎的母亲正招呼着来访的女士们落座，而他爸则站在酒柜前，手里拿了瓶不知道什么年份的红酒，也忙着让现场那群同龄的男士们来看看他收藏的宝贝。
窗外突然传来‘——砰’的一声，似是有什么重物落地。
话音安静了一瞬，夫妻俩对视了一眼，继而默契地把头转开，又接上了话题。
——
为了避开一楼的人顺利出门，姜慎壮着胆子，直接从二楼阳台跳到了院子里。
虽然落地的时候差点把脚崴了，但整体问题不大，总归是没被人发现，轻轻松松地就出了家门。
走在小区里，总能听见别人家传来的谈笑声，墙里墙外，都是小区物业布置的新年装饰。
姜慎无意去听别人家餐桌上那些温暖的家长里短，也无意去看树上、路灯上缠着的那些意味十足的红色挂灯，但他确实身在这样一个环境当中，深吸一口气，便就连胸腔，也被四周低楼层住户门前放的年花的香气给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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