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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之物》的探索像一场私密的游戏,为卿竹阮在“学院奖”
后的倦怠与迷茫中,开辟了一片得以喘息和实验的自留地。
她享受着这种不带功利目的的、纯粹与物质对话的过程。
那些锈蚀的金属、断裂的零件、沉默的边角料,在她手中仿佛被重新赋予了某种静默的“物格”
,它们不诉说什么,只是以其独特的形态、质感、重量和色泽“存在”
着,并通过并置与组合,与她进行着一场关于平衡、对比、阴影和偶然性的持续对话。
然而,美院的节奏从不允许任何人长久地停留在纯粹的自娱里。
春季学期过半,新的课程压力和创作任务接踵而至。
顾老师委婉地提醒她,《无名之物》的探索可以作为很好的素材积累和手感练习,但大二下学期需要开始构思更具完整性和观念深度的“主线索”
作品,为学年末的评审以及可能的大三专业方向选择做准备。
与此同时,“学院奖”
的余温仍在:那篇学院公众号关于她的采访稿(经过编辑,重点突出了“记忆档案”
和“人文关怀”
)被转发到了几个艺术类自媒体,引来了一些零星但真实的关注——有低年级学生发邮件请教田野调查方法,有校外独立空间询问《此地曾有声》是否有巡展意向,甚至还有一位小画廊主通过校友辗转表达了对她“风格”
的兴趣,暗示如果有新作可以保持类似脉络,或许可以谈谈合作的可能。
这些外部的“期待”
像无形的丝线,再次开始缠绕。
卿竹阮感到自己仿佛站在两个世界的交界处:一边是《此地曾有声》所代表的、已被部分认可和期待的“社会性、档案性、温情叙事”
路径;另一边是《无名之物》所指向的、更偏向物质本体、形式探索、抽象表达的私人兴趣。
两者似乎南辕北辙。
前者需要深入人群,建立关系,处理复杂的伦理和叙事;后者则近乎冥想,只与物质本身和视觉逻辑打交道。
她尝试将两者结合,比如用《无名之物》的方式去处理从老街区收集来的废弃建材,但总觉得有些别扭——那些砖块、瓦当、旧木料本身就带有过于强烈的叙事性和情感指向,当她想把它们当作纯粹的形式元素来处理时,总感觉像是在强行剥离它们的“记忆”
。
她陷入了一种选择焦虑。
理智上,延续《此地曾有声》的路径似乎更“安全”
,也更有“社会意义”
,评审和市场的反馈也证实了这一点。
但情感上,她却被《无名之物》中那种更自由、更接近艺术本体的实验状态所吸引。
她担心前者会让她过早定型,陷入一种不断自我重复的“生产”
模式;又担心后者过于个人化、形式化,会脱离她一直以来对“真实”
和“连接”
的内在渴求,最终沦为一种空洞的技巧游戏。
一个阴雨的午后,她烦闷不已,索性扔下所有纠结,带上速写本去了学校附近一个几乎被遗忘的、介于公园与荒地之间的角落。
这里有一小片未经精心打理的水塘,芦苇丛生,几棵歪斜的老柳树垂着沾满尘土的枝条,岸边堆积着不知从哪里冲来的塑料垃圾和枯枝败叶。
景象荒芜,甚至有些破败,却有一种野蛮生长的生命力。
她沿着湿滑的土埂慢慢走,雨丝细密,在灰蒙蒙的水面上激起无数细小的涟漪。
然后,她看到了那丛植物——就在水塘最偏僻的一角,浑浊的水边,一大丛茂盛的菖蒲,或者类似的挺水植物。
它们的叶子狭长而锋利,边缘带着锯齿,大部分已经枯黄倒伏,呈现一种焦糖般的、不均匀的褐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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