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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
镜片上还留着昨夜的雨痕,像道没干的泪,此刻对准那辆黑色越野的副驾驶座时,我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探照灯的光柱斜斜扎进车内,把脚垫上的泥痕照得像幅扭曲的地图,突然,镜筒里的光斑晃了晃,落在了座椅底下那团深色的东西上。
不是预想中的钢管或纱布捆,是副拳套。
黑色的皮革在光里泛着种陈旧的亮,像被反复摩挲过的墓碑,表面的纹路早被磨平,露出底下的暗褐,像层凝固的血痂。
指关节凸起的地方裂着细密的缝,不是新裂的,边缘卷着灰,缝里嵌着点白屑——凑近了看,是纱布的纤维,混着点暗红,该是沾过血,早就干硬发黑了。
裂缝往深处豁着,露出里面的海绵,黄得发朽,像块泡烂的肉,边缘的絮状物垂下来,被车底的风轻轻吹,像些细弱的蛆虫在动。
最扎眼的是腕口那圈标识。
白色的线绣在黑皮上,针脚歪歪扭扭,像用牙咬出来的印子。
“辛集兴”
三个字,“辛”
字的竖钩处线松了,往上翘着,像根断了的骨头;“集”
字的撇捺被磨得发浅,只剩半道白痕,像被谁用指甲抠过;最末的“兴”
字,最后那笔斜弯钩耷拉得厉害,线头从布眼里钻出来,吊在半空,被风一吹就轻轻晃,真像条断了的舌头,舌尖还沾着点灰,是从车底的红土上蹭的。
望远镜的镜片突然蒙上层雾——是我呼吸的热气,刚才太专注,忘了换气。
我猛地眨了眨眼,镜筒里的拳套晃了晃,倒像它自己动了动,指关节的裂缝对着我,像只半睁的眼。
皮革的腥气仿佛顺着镜片飘过来,混着车里那股福尔马林的甜,往鼻腔里钻时,我突然想起李凯——他去年在17号界碑旁跟人缠斗时,对手戴的就是这种黑拳套,拳面沾着他的血,后来那家伙被摁倒时,拳套蹭过界碑的石纹,留下道黑痕,像道没擦净的疤。
“看见什么了?”
杨文鹏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冒出来,他的医药箱正撞着我的胳膊肘,镊子顶得我肋骨发疼。
我没回头,调焦轮又转了半圈,镜筒里的“兴”
字更清楚了,那耷拉的线头沾着的灰里,还裹着根细毛,是动物的,该是从三号通道的林子里带的,此刻在光里发亮,像根细小的针,扎得人眼睛发酸。
探照灯的光柱突然移开,车内陷入片昏黑,拳套的轮廓在阴影里模糊下去,只剩那圈白色的字还透着点光,像块浸在血里的碑。
我的指腹死死抠着望远镜的橡胶眼罩,把上面的纹路都按平了——“辛集兴”
,这名字在舌尖滚了滚,带着股铁锈味,去年李凯的尸检报告里提过,凶嫌的拳套上就有这三个字,只是当时没找到实物,报告的纸页上,这三个字被血点洇得发肿,像三个在哭的脸。
“杨队,这是什么?”
特警戴黑手套的手捏着拳套的腕口,像拎着只死鸟。
他的虎口处沾着点白屑,是刚才从车座底下抠出来的纱布渣,此刻甩臂的动作很随意,拳套在空中划过道短弧,“噗”
的一声闷响砸在红土上——不是干抹布的脆,是浸了水的沉,像块吸饱了血的海绵摔在地上,皮革与红土相撞时,溅起细小的土粒,粘在拳套的裂缝里,和里面的黄海绵混在一起,像块刚从泥里挖出来的腐肉。
杨杰的目光刚扫过去,探照灯的光柱恰好落在拳套上,把“辛集兴”
三个字照得发白。
他的脸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下,变化快得让人抓不住——先是瞳孔猛地收缩,像被强光刺到,眼白瞬间漫上红血丝;接着嘴角往回收,抿成道硬邦邦的线,把平时总带着点松弛的下颌线绷得像块铁板;最后喉结极快地滚了滚,像吞了颗滚烫的石子,那股子瞬间涌上来的僵硬,被他强行往下压,压出点烦躁来,具体就写在他捏紧的指节上——右手按在枪套上,断指的硬茧把皮革蹭得“吱呀”
响,指腹的红土被碾成了粉,顺着枪套的纹路往下掉。
我往前挪了两步,军靴碾过地上的弹壳,“叮”
的一声轻响,在雾里荡开点回音。
蹲下身时,膝盖的旧伤“咔”
地疼了下,像被红土块硌着。
晨雾正往拳套上落,不是成片的湿,是无数细小的水珠,像撒了把碎玻璃,落在磨亮的皮革上,顺着那些陈旧的纹路往下淌——纹路是斜着的,像无数道没愈合的疤,水珠在“辛”
字的竖钩处打了个转,积成一小团,颤巍巍的,像滴悬着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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