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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段生锈的旧管,接缝处的锈皮卷成小喇叭,把隔壁的动静撕成碎块,再一股脑往这边灌。
最先钻进来的是黑狼的惨叫——不是撕心裂肺的嚎,是被什么东西扼住喉咙的闷痛,像钝刀锯骨头时,骨头缝里挤出来的哀鸣,尾音拖得又细又长,在管道里撞出层层叠叠的回音,听着倒像有无数只手在抓挠铁皮。
紧接着是“哐当——”
一声巨响。
不是单一的脆,是木椅腿砸在瓷砖上的钝、铁链绷直的锐、还有什么金属物件滚落的乱,混在一块儿炸开来,像整面墙突然塌了半角。
那声响顺着通风管的弧度往下坠,在杨杰耳边“啪”
地炸开,震得他耳鼓发麻,连带着审讯桌都微微发颤,桌面上的钢笔滚了半寸,笔尖在笔录纸上划出道歪歪扭扭的银线。
黑羊的手指猛地抽搐起来。
不是轻轻抖,是指节往反方向拧的痉挛,骨节“咔咔”
响着,像被无形的手掰着往肉里按。
铁链被这股劲扯得绷直,链环在审讯桌的复合板上刮出“刺啦刺啦”
的响,留下几道深褐色的痕——那是常年摩擦积下的锈,此刻被新的力道带得翻卷,像条被钉在桌上的蛇,身子乱扭,尾巴却被死死按住,只能用鳞甲在桌面刨出绝望的印。
他的指甲缝里还嵌着红土渣,此刻随着抽搐往纸上蹭,把那些划痕染成了暗红,倒像是蛇在淌血。
杨杰的喉结滚了滚,压下喉咙口的燥。
他起身时没发出半点声响,直到战术靴的胶底碾上地上的烟蒂,才“咔嚓”
脆响一声——那烟是硬壳红塔山,滤嘴被唾液泡得发涨,边缘卷着圈深黄的渍,此刻被靴底的防滑纹死死咬住,滤棉里的烟丝混着纸浆被碾成碎末,从靴纹里挤出来,像摊被踩烂的灰。
他的动作没停,靴尖往旁边蹭了蹭,把半寸长的滤嘴残片碾进瓷砖的缝里,那缝里还留着上回审讯时泼的咖啡渍,此刻混着烟末,成了道黑黄相间的垢,像条凝固的脓。
目光往观察窗偏过去时,玻璃上的指纹和哈气刚好凝成片模糊的雾。
杨杰抬手抹了把,掌心的老茧蹭过玻璃,发出“沙沙”
的响,露出后面老林的脸。
老林的鬓角早白透了,不是均匀的银,是那种被岁月啃过的斑驳,几根特别长的白发垂在耳后,被白炽灯一照,亮得像银丝,衬得他太阳穴那道浅疤愈发清晰——那是去年流弹擦过时留下的,当时血顺着这道疤往脖颈淌,把半件作训服都染成了暗褐,此刻疤痕的边缘还泛着浅红,像条没长好的蚯蚓。
他正举着对讲机,食指关节抵着机身的按键,指腹的老茧把塑料壳磨得发亮。
对讲机的天线是歪的,大概是常年揣在兜里压的,线尾缠着圈黑胶带,遮住了裂掉的塑料。
声音压得极低,只有气音从唇缝里漏出来,像风钻过墙缝,杨杰看不清他在说什么,只看见他眉头皱得厉害——不是普通的紧,是眉心的肉往一块儿挤,连带着眼角的皱纹都拧成了疙瘩,像张被揉皱又勉强展开的笔录纸,纸纹里还卡着没抖干净的灰。
通风管里又传来黑狼压抑的呜咽,这次混着铁链拖地的“哗啦”
声。
杨杰收回目光时,看见老林的拇指蹭了蹭太阳穴的疤,那动作极轻,却像根针戳在杨杰的记忆里——去年在边境医院,老林就是这样按着伤口,说“这点疼算什么,没抓住人心里才疼”
。
审讯室的空气突然更沉了。
黑羊的抽搐还没停,铁链刮出的痕在桌上越积越多,像幅混乱的血图;老林的白发在玻璃后晃,像根绷紧的弦;而通风管里的呜咽,正顺着那些看不见的缝,往每个人的骨头里钻。
“给你看样东西。”
杨杰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在说件无关紧要的事,右手却已经探进证物袋。
证物袋是透明的聚乙烯,边角被他的指甲刮出几道白痕,袋里装着枚弹壳——不是规整的圆,锈迹像张网爬满黄铜表面,深褐的锈斑里嵌着些暗红的砂,是红土坡特有的黏土质,被锈死死咬住,抠都抠不下来。
他捏着弹壳的底座,那地方还算光滑,留着圈浅浅的击针痕,是昨夜李凯的机枪撞针留下的印,此刻被他的指腹摩挲得微微发烫。
,!
拎出来时,证物袋的边角扫过审讯桌,发出“沙沙”
的轻响。
杨杰的手腕转了半圈,弹壳在空中划出道冷弧,锈迹里的红土砂被甩得微微颤,像要从铜壳上跳下来。
他把弹壳往黑羊眼前送了送,距离近得能看清壳口的卷边——那卷边不是自然形成的,是被子弹射出时的力道扯得外翻,边缘还挂着点焦黑的烟痕,是火药灼烧的印,凑近了闻,能尝到股发苦的铁腥,混着红土的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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