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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得这个?”
杨杰的拇指蹭过弹壳的锈斑,红土砂顺着指缝往下掉,落在黑羊的手背上,凉得像冰粒。
“88式机枪的弹壳,有效射程八百米。”
他顿了顿,弹壳突然往黑羊的鼻尖凑了半寸,金属的冷光扫过对方的瞳孔,把那点刚冒头的侥幸照得无所遁形,“红土坡那片林子,八百米够穿三个树冠。
你要是再扯谎,下次它就不是落在土里了。”
最后几个字咬得极轻,弹壳却故意往黑羊的囚服上磕了磕,“当啷”
一声脆响,像块冰砸在铁板上。
黑羊的牙关突然不受控制地打颤。
不是细碎的抖,是上下牙床往死里撞,“嗒嗒”
声在瓷砖地面撞出空荡的回响,倒像是红土坡那些散落的指骨在互相啃咬。
最前面的门牙缺了半颗,是昨夜被军靴踹的,此刻断口处的牙神经暴露着,被审讯室的冷气一吹,疼得他太阳穴突突跳,那“嗒嗒”
声里便裹了层抽气的嘶,像破风箱在漏风。
视线落在弹壳的红土砂上时,脑子突然“嗡”
地炸了。
他想起昨夜在红土坡被按倒的瞬间,眼角瞥见过一截尺骨——那骨头细得像根没长粗的竹,骨头上有排牙印,小而浅,是孩童受惊时咬的,牙印的凹槽里卡着点肉丝,细得像棉线。
当时风正往他脸上灌,带着那截骨头的腥甜,他看见骨尖的血珠悬了半秒,才“噗”
地坠在红土里,洇出朵歪歪扭扭的褐花。
而此刻,弹壳上的红土砂正和记忆里那朵褐花重叠,连腥甜的味都分毫不差,黏在喉咙口,甜得发腻,腻得发恶。
“是……是红蛇……”
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时,像被砂纸磨过的铁皮,每个字都带着血沫。
黑羊的舌根突然发僵,想再说点什么,牙关却还在打颤,把后面的话咬得七零八落。
他的目光死死粘在弹壳上,那上面的红土砂像活了过来,顺着锈迹往他眼前爬,爬成红土坡的血色,爬成尺骨上的牙印,爬成红蛇组织那些缠在枪上的红布条——那些布也是红的,染着血的红,此刻正和弹壳的冷光缠在一块儿,勒得他喘不过气。
杨杰的指腹还在弹壳上摩挲,锈屑混着红土砂落在审讯桌上,积出一小撮暗褐的渣。
他没追问,只盯着黑羊打颤的牙关,像在数他抖了多少下——每一下,都像红土坡的血珠在坠,砸在心里,闷得发沉。
观察窗的玻璃上还凝着层薄雾,老林原本是半倚在墙根的,后背抵着冰凉的瓷砖,右手的对讲机线松松垮垮绕在食指上,线尾的塑料插头蹭着裤缝,发出细碎的“沙沙”
声。
听见“红蛇”
两个字时,他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拽了把,整个身子“腾”
地直起来,后背离开墙面的瞬间,衣料与瓷砖摩擦出“刺啦”
的响,像块湿布被猛地扯开。
对讲机的线在指间缠得更紧了。
不是刻意绕的,是身体绷紧时手指下意识蜷缩的劲,线绳勒进掌心的老茧里,留下道浅红的痕,那痕里还卡着点昨夜整理卷宗时沾的墨,此刻被勒得发暗,像条嵌在肉里的细铁丝。
他的下颌线绷得笔直,原本垂在耳后的白发被这猛地一动甩到额前,几根特别长的银丝沾在眉心的疤上——那疤是去年流弹擦过时留下的,当时血顺着这道疤淌,把半张脸都染成了暗红,此刻疤痕的边缘被绷紧的皮肤扯得发白,像条即将裂开的旧伤。
审讯室里,杨杰的断指正悬在笔录纸上方半寸。
方才还在记录的笔尖离纸面只有毫厘,墨珠已经在纸上洇出个极小的黑点,却被“红蛇”
两个字钉在了半空。
指节突然绷得发僵,虎口的燎痕被扯得发疼,那是昨夜在红土坡握枪时被火药燎的,此刻结痂的皮裂开道细缝,渗出来的血珠沾在笔杆上,把塑料壳染出点暗褐的印。
他抬眼时,睫毛上沾的红土渣簌簌往下掉,落在“贩卖人体器官”
那行字上,像要把这行字埋进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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