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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没敢看我,落在床头柜的野菊花上,眼尾的细纹里卡着点红土渣,像刚哭过的痕迹被风吹干了。
嘴角抿得紧紧的,嘴唇干裂起皮,被牙齿咬出了道白痕,像在忍什么没说出口的话。
蓝布衫的领口歪了,露出里面洗得发灰的内衣,领口处绣着朵小花,线是粉的,早褪成了白,花瓣被磨得只剩个模糊的轮廓,像被岁月啃过的样子。
“刚……刚在后山挖的。”
她又开了口,声音比刚才更低,像怕惊扰了什么,“想着……你或许能吃点。”
说罢,她往我这边抬了抬竹篮,手腕上的疤跟着动,像那条蛇在慢慢蜷起,“火大了点……有点焦。”
我撑着床垫想坐起来,刚用了半分力,右臂的疼就像被生锈的铁钩猛地拽住——不是表皮的灼,是从骨头缝里往外钻的钝,顺着肩膀往下沉,扯得左边肋骨都发紧,呼吸瞬间卡了壳,喉咙里涌上股腥甜。
石膏壳子硬邦邦地硌着腋下,边缘磨得皮肉发麻,那疼拽着我往床里坠,像有只看不见的手,死死按住了后颈。
“别动!”
慧芳的声音带着急,人已经快步挪过来。
她的布鞋在地板上蹭出“沙沙”
的响,不是连贯的声,是鞋帮磨过地面的涩——右脚鞋跟磨塌了半寸,每走一步都往内侧歪,露出的袜底打着补丁,补丁边缘的线松了,缠着点干硬的红土渣。
那些土渣掉在地上,碎成更细的末,是界碑那边特有的红,比病房窗外的土深半分,腥气里混着点草汁的绿,该是她从砖窑旁的坡上带来的——那里长着半人高的鬼针草,她挖红薯时,裤脚准是沾了不少草籽。
她伸手按住我的肩膀,掌心的茧子蹭过我的锁骨,粗得像红土坡的砂。
我瞥见她手腕上的疤,被动作扯得发白,最弯的地方有道新裂的细缝,渗着点血珠,沾在蓝布衫的袖口上,洇出个比指甲盖还小的褐点。
竹篮被她往床头柜上放时,手在抖。
指节泛着青白,青筋在细瘦的手腕上跳,竹篮底撞在搪瓷盘上,发出“哐当”
一声闷响,像块湿泥砸进了空罐。
篮沿的红布条滑下来半寸,露出里面油纸的破角,那布上的暗红血渍被风吹得发脆,边缘卷着,像道没愈合的疤。
她低着头掀开油纸,动作慢得像怕碰碎什么。
油纸被红薯的热气浸得发潮,边角卷成硬壳,掀开时“刺啦”
响,露出三个烤焦的红薯。
皮黑得像铁皮房漏雨的顶,裂着纵横的纹,最深的缝里嵌着点灰,是柴火的烬。
有个红薯的一头焦成了炭,硬邦邦地翘着,沾着的草屑干得发脆,叶尖卷成小圈,像被火燎过的睫毛——该是埋在柴火里忘了翻,焦糊味顺着缝往外钻,混着消毒水的冷,在空气里缠成股说不出的涩。
“后、后山……挖的。”
慧芳的指尖在最焦的那个红薯上抠了下,指甲缝里的黑泥被蹭下来,混着点暗红的血痂——不是新伤,是旧疤被砖棱磨破了,血痂结得薄,一碰就掉,露出底下嫩红的肉。
她的指腹泛着青,掌心的茧子一层叠一层,最厚的地方发着亮,像被磨了十年的老树皮,“烤、烤了半天……火太旺,焦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尾音卡在喉咙里,像被什么堵住了。
抬眼时,我看见她眼尾的细纹里卡着点红土,是哭的时候揉进去的,眼下的皮肤松松地垮着,有块青黑,该是夜里没睡好。
竹篮提手在她掌心里勒出红痕,和手腕上的链疤连在一块儿,像条没头的蛇,缠得人心里发紧。
那三个烤焦的红薯在油纸上歪歪扭扭地躺着,最大的那个裂口里,露出的芯子不是黄的,是深褐,像凝固的血。
慧芳盯着它们,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红薯皮上的草屑,像在数着上面的纹路——那些纹路弯弯曲曲,像她走过的路,从界碑到砖窑,从铁皮房到病房,每一步都沾着红土,裹着焦糊的苦。
小琴和小兰往床边凑时,脚步轻得像猫踩在棉花上。
小琴的手一直攥着慧芳的衣角,指节泛白,把蓝布衫捏出几道褶;小兰跟在后面,帆布鞋的鞋尖磨得发毛,每挪一步都往回收半分,像怕踩碎了地上的影子。
“咚——”
小兰的鞋尖还是撞上了床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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