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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
他把袋子举到眼前,对着从树叶缝漏下来的光斑晃了晃。
袋里的泥随着动作轻轻转,混在泥里的几丝碎草慢慢浮了上来——不是鲜绿的草叶,是浅褐的,干硬的,纤维像被揉过的麻线,边缘还带着点焦黑的痕。
“这是罂粟秆。”
他指尖点着袋子上对应的位置,声音压得更低了,“晒干了的秆子才会这么脆,一折就碎成这样,新鲜的秆子有汁,折了会黏手。”
碎草在泥里打着旋,像几片被风吹落的枯叶,阿江又晃了晃,袋壁上沾的泥点被震下来,落在碎草旁。
“前阵子截获的驮队,马背上的麻袋里就混着这东西。”
他把袋子小心地塞进背囊,拉链声又轻响了一下,“这蹄印,十有八九是运那东西的马留下的。”
说完,他用手背蹭了蹭鼻尖,沾着的泥点在皮肤上洇出个小褐点,像颗没长熟的野果。
李凯半跪在青石旁,膝盖抵着石面的凹处——那是被常年累月的枪架磨出的浅坑,边缘嵌着层暗绿的苔藓,被汗水浸得发亮。
他的班用机枪斜架在青石最高处,枪身与地面成三十度角,正好卡进石面天然的槽里,稳固得像长在了石头上。
枪管裹着的伪装网是新换的,网眼缠着野葡萄藤的嫩枝,枝上缀着三片心形的叶,叶尖还悬着水珠——是刚从旁边的榕树上捋的,水珠在光里滚来滚去,像三颗透明的玻璃珠,偶尔“嗒”
地掉在枪管上,顺着散热孔往里渗,在金属内壁留下道细水痕。
他的右臂肘撑在膝盖上,肌肉贲张的小臂与枪身几乎平行,迷彩服的袖口被枪栓磨出毛边,露出的腕骨处凝着颗汗珠,正顺着青筋往下爬,快到虎口时被他下意识地用拇指蹭掉。
左手食指第二节搭在扳机护圈上,指腹的硬茧蹭着冰冷的金属,留下道浅白的印;指节却因为用力泛着青,像被冻住的石子——那是常年握枪练出的力道,即使放松时,指尖也带着种随时能扣动扳机的紧绷。
枪身的金属部件蒙着层薄汗。
枪管下方的机匣盖被手掌捂得发亮,拇指按过的保险栓泛着湿亮的光,像块被反复摩挲的铜镇纸;弹匣与枪身连接的缝隙里卡着点腐叶的碎末,随着他轻微的呼吸轻轻颤。
最亮的是机瞄的准星,汗水在上面凝成层水膜,把从树叶缝漏下来的光斑折射成细碎的星,映在他紧抿的嘴角上——唇线绷得像拉满的弓弦,下唇正中央有块浅白的印,是被牙齿咬出来的,旧痕叠着新痕,像枪身反复撞击留下的凹坑。
,!
“邓班,左翼山脊需要警戒。”
他的声音没抬高,却像块浸了水的石头砸进寂静里。
每个字都带着胸腔的共鸣,混着喉结滚动的沉,像机枪射击时特有的那种震颤感——不是脆响,是从深处漫出来的钝,每个音节都像从枪膛里退出来的弹壳,沉得能砸进腐叶里。
说话时他没回头,眼睛依然盯着左前方的山脊线,睫毛上沾着的细尘被呼吸吹得轻轻动,准星的反光在他瞳孔里跳,像颗攥紧的火星。
风从山脊那边溜过来,掀动伪装网的藤枝,叶片扫过枪管,发出“沙沙”
的轻响。
李凯的食指在护圈上碾了碾,指节的青白又深了些——他在数风里的动静,辨着树叶摩擦的声里有没有杂着别的响动。
机枪的枪口微微偏了偏,跟着他视线的移动转了半寸,枪管上的水珠被甩下来,“啪”
地砸在青石的苔藓上,洇出个深色的圆,像颗刚落地的弹壳。
吉克阿依的身影已经在陡坡上缩成个移动的绿点。
她把迷彩裤腿顺着靴筒往上捋了两寸,用军绿色绑腿在脚踝处缠了三圈,结打得紧实,尾端的绳头垂在靴跟,随着攀爬的动作轻轻晃。
裸露的脚踝骨突出着,像块被雨水洗亮的白石,上面沾着的苍耳子还带着潮气——是刚从坡底的灌木丛蹭来的,颗颗圆滚滚的,带钩的刺尖勾住了袜口的线绒,像串没系牢的小刺球,她每抬一次脚,就有两三颗顺着靴筒往下滑,在腐叶上撞出细碎的响。
她爬得极稳,不是直上直下的莽劲,而是像条贴着岩壁的蛇:左手抠住岩缝里的老藤,那藤条粗得像孩童的胳膊,表皮皴裂,沾着层深绿的苔藓,掌心攥上去能感觉到内里硬挺的筋络;右手捞过斜生的野杜鹃枝,枝桠带着新抽的嫩芽,指尖掐下去能挤出点黏腻的绿汁,顺着指缝往指甲缝里钻。
指甲缝里早嵌满了深褐的泥,是前半截坡地的红土混着腐叶的黑,被汗水泡得发润,绿汁渗进去,晕成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纹,像刚下过雨的红土坡,被蹄子踩出的泥洼里积着草叶的绿。
“呼……”
她往对讲机里说话时,带着爬坡时的喘息,气音裹着点湿,混着电流的“滋滋”
声,像有只小虫子在听筒里爬,“山脊有新翻的土。”
说话间,她已经攀到坡顶的平台,膝盖抵着块松动的碎石,碎石“咕噜”
滚下去,撞在下面的树干上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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