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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那块树皮被撬得越来越开,露出的缝隙里,渗出点乳白的树汁,在月光下亮得像凝固的奶。
刀尖偶尔从缝里闪过,反射出的光比星子还冷,蹭得树汁微微颤动,像在切割什么坚硬的东西。
傣鬼的呼吸声在耳机里变得极轻,几乎与林间的气流融为一体。
只有狙击枪金属部件偶尔的轻响,提醒着他正全神贯注地瞄准——我能想象他此刻的样子:食指搭在扳机护圈上,指腹的硬茧蹭着冰冷的金属,瞄准镜的十字准星死死咬着那道树皮缝,连睫毛上沾着的草屑都纹丝不动。
风突然转向,从老榕树的方向吹过来,带着股新鲜的木屑味,混着那若有若无的甜腥。
观察镜里,那块被撬开的树皮终于“啪”
地掉了下来,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里面深不见底,像只突然睁开的眼,正冷冷地盯着我们的方向。
傣鬼的呼吸突然卡了半拍,像被夜风呛了口橡胶林的腥气。
耳机里传来他喉结滚动的轻响,随后是压得比界河流水还低的声线,每个字都裹着层冰碴:“坐标西北,三点钟方向。”
停顿像根绷紧的弦,悬了半秒才续上后半句:“有人在砍树。”
我的观察镜几乎是弹着转过去的,金属镜身撞在眉骨上,疼得眼冒金星。
调焦轮被我拧得“咔嗒”
作响,轮轴里的细沙跟着震颤,暮色里的树影终于从模糊的墨团凝成清晰的轮廓——老榕树西侧的排水沟旁,蹲着道佝偻的黑影,像块从岩缝里挤出来的顽石。
那人手里的砍刀正往下劈,刀刃没入树干的瞬间,发出声沉闷的“噗嗤”
,像把钝斧砍进浸了水的红土。
乳白色的树汁顺着刀身往外涌,在月光下亮得像道凝固的奶线,顺着粗糙的树皮往下淌,在树根处积成小小的水洼,泛着细碎的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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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动作熟得让人发怵。
每劈一下,手腕都会极自然地往回带半寸,像在掂量着什么,随后再猛地发力——这姿势我太熟悉了,当年在红土坡的泥沟里,那把沾着林悦血的猎刀,也是这样被人攥在手里。
砍刀又落下时,片巴掌大的树皮翻卷着翘起来,边缘带着新鲜的木色,像块被剥开的痂。
树皮内侧沾着点暗红的碎渣,不是树汁的浅褐,是种发乌的暗,像干涸已久的血。
我的指腹突然发痒,想起林悦当年摔进泥沟时,蓝布衫上洇开的那朵暗花——也是这样的红,混着红土的褐,在靛蓝的布面上晕成丑陋的疤。
“是他们。”
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时,带着我自己都没察觉的抖。
裤袋里的照片被掌心的汗浸得更皱,林悦的眉眼在湿软的纸页上晕成团模糊的蓝。
我死死盯着镜筒里的黑影,看着他劈下第五刀时,刀柄上缠的红布条闪了下——那布条边缘磨得发毛,像被血泡过又晒干,和当年在泥沟里捡到的那截一模一样。
“当年杀林悦的那伙人,”
我舔了舔发裂的嘴唇,尝到股铁锈味,“刀法一模一样。”
那人似乎察觉到什么,突然停了手。
砍刀还嵌在树干里,刀柄随着夜风轻轻晃,红布条像条垂死的蛇。
他侧过脸,月光从树缝里漏下来,照亮他嘴角的笑——不是善意的弧度,是咧着嘴的狰狞,露出颗发黑的龋齿,像嚼过罂粟壳的毒牙。
观察镜的十字准星正对着他握刀的手,我看见他虎口处有道月牙形的疤,是被刀鞘磨出来的旧伤。
当年林悦的教案本上,就画过这样一道疤,旁边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刀疤在右手,砍树时会往回收半寸。”
夜风突然掀起他的衣角,露出腰上别着的东西——不是寻常的砍刀鞘,是个磨得发亮的铁环,环上缠着圈铁链,链头坠着的铁钩在月光下闪着冷光,像随时会勾住谁的喉咙。
我的指节捏得发白,观察镜的金属圈嵌进肉里,渗出血珠都没察觉。
镜筒里的黑影重新举起砍刀,这次的目标是树干上那道旧疤,刀刃落下时,我看见新鲜的木屑里,混着点浅粉的碎——不是树皮的褐,是布的纤维,像林悦蓝布衫上磨出的毛边。
风突然像被什么拽了把,猛地掉转方向,裹挟着排水沟的腥气扑过来——那味是沤烂的腐叶混着铁锈的涩,还缠了点水洼里的淤泥臭,腥得人鼻腔发紧。
观察镜的镜片被这股风扫得微微发颤,我下意识地屏住呼吸,镜筒里的黑影恰好抬起手腕,抹去额头的汗。
他穿的黑胶鞋袖口卷到了肘部,露出的小臂在月光下泛着冷白,道狰狞的疤从肘弯蜿蜒到腕骨,像条吞了血的蛇——疤的边缘翻卷着,泛着陈旧的粉红,中间却深褐发乌,该是当年的伤口没长好就沾了泥水,才拧成这副扭曲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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