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记住【梧桐文学】地址:https://www.wtwx.net
有次我看她批改作业,握笔的右手悬在纸上,笔尖抖得像秋风里的海棠瓣,要等好一会儿才能落下。
她总笑着说“这手不听使唤了”
,可写“右”
字时,横折钩的弧度总比写“左”
时深两厘,像用尽全身力气在纸上刻下这个字。
此刻我盯着观察镜里的刀疤,突然想起她写最后那行字的样子:该是趴在土坯教室的课桌上,油灯的光晃得她睁不开眼,右手的绷带渗着血,却依然死死攥着铅笔。
笔尖在纸上划过时,该有血珠滴在“右”
字的钩上,晕成个小小的红点,像在给这个字盖印章。
笔记本的纸页很薄,我当时没注意,此刻才在记忆里看清——最后那页纸的背面,还印着浅浅的铅笔印,是反复写“右”
字的痕迹,每个钩都深得能透光,像只手指,在黑暗里指着真相的方向。
耳机里传来傣鬼拉动枪栓的轻响,“咔”
的一声,像钥匙插进了锁孔。
我突然明白,林悦当年没写完的话,正顺着老榕树的树汁往上涨,混着罂粟秆的纤维,在今夜的月光里,长成了指向凶手的路标。
“香客,”
邓班的声音突然从耳机里炸开,带着股刚从硝烟里捞出来的烈,像爆破筒的引线燃到了末尾,“立刻去老榕树西侧,阻止他们转移物证!”
尾音还裹在电流的“滋滋”
声里,香客的回应已经撞进耳朵——不是话语,是风掀起树叶的“哗啦”
巨响,像有人突然扯开了绿幕。
观察镜里的岩缝空了一瞬,紧接着,道黑影像被弹弓射出去的石子,猛地窜进树影里。
迷彩服的后襟被夜风掀起个角,露出里面的灰布背心。
月光恰好落在那片布上,我看清了——背心上绣着朵歪歪扭扭的海棠,粉白的瓣,细瘦的梗,针脚粗得像麻绳,是林悦当年教孩子们刺绣时剩下的碎布。
记得那年春天,红土坡小学的教室漏雨,孩子们的课本被淋湿了大半。
林悦找出攒了半年的碎布,教大家绣海棠,说“把花绣在衣服上,就不怕雨水淋了”
。
香客当时蹲在教室最后排,手指笨得像粗木杆,针总扎在自己手上,血珠滴在布上,林悦就笑着替他补两针,说“这样更像带露的花”
。
此刻那朵海棠在他背上起伏,随着他奔跑的动作轻轻晃,像真的开在了风里。
他的靴底碾过腐叶,发出“沙沙”
的脆响,却没惊动半片悬着的露水——这是他在红土坡练了十年的本事,当年跟着林悦去山涧挑水,就能踩着湿滑的石棱不发出半点声。
黑影突然在老榕树后刹住脚,背心上的海棠贴在树干上,像朵融进墨绿的粉。
他从腰后摸出把短刀,刀鞘是段竹筒,是林悦当年用来装粉笔的,此刻被他攥得发白。
刀柄上缠着的红布条,和那伙人的一模一样,只是上面绣着的半个“悦”
字,被汗水浸得发亮。
耳机里的呼吸声乱成一团,邓班的指令还在继续,可我只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得观察镜的金属圈“嗡嗡”
响。
香客背对着我的方向,后心的海棠被月光照得半透明,像林悦站在他身后,正替他把歪了的衣领理好。
风掀起他的衣角,那朵海棠又晃了晃,针脚处露出点白——是当年香客自己绣崩的线,林悦没拆,说“这样才像咱们红土坡的花,有点小毛病才真实”
。
此刻那点白在树影里闪,像颗落在暗处的星,正照着他往真相里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若浏览器显示没有新章节了,请尝试点击右上角↗️或右下角↘️的菜单,退出阅读模式即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