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文学

第10章 血誓(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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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这满室的血腥,不是炼狱,是他案头幅没题字的水墨画。

,!

走到离我五步远的地方,他停了。

中山装的下摆垂得笔直,连丝风都没带起来,与地上蜿蜒的血渍形成道僵硬的界线。

佛珠还在捻动,“嗒、嗒”

声裹着檀香味,混着血的腥、霉的潮,在空气里织成张密网——网中央的他,像尊披着人皮的佛,眼底却藏着阎罗的勾魂索。

“雷朵?”

喉咙像被塞进团烧红的棉絮,每动一下都带着撕裂的灼痛。

这两个字不是说出来的,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带着铁锈味的血沫紧跟着涌上来,在嘴角凝成暗红的痂——那痂混着唾沫的黏,像块没干透的血疤,沾在干裂的唇上,扯得皮肤发紧。

我盯着他镜片后的眼,那里面的冰似乎晃了晃,又立刻冻得更硬。

他突然笑了。

那笑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裹着紫檀佛珠的檀香味——不是庙里的清苦,是浸过油脂的腻香,混着他身上中山装的樟脑味,撞在地下室的霉腥里,竟比墙角铁桶里的绿沫子还刺骨。

“黄导是吧?”

他拇指和食指捏着的佛珠停了,在指腹间转了半圈,棱角磨得光滑,带着他掌心的温,“他们叫我雷朵,倒忘了本名。

雷清荷,清水的清,荷花的荷。”

“清”

字出口时,他微微弯腰。

中山装的下摆像被无形的手提着,扫过脚边那滩还没凝住的血洼时带起缕腥风,却连个血星子都没沾——布料挺括得像块铁皮,连褶皱都透着刻意的规整。

他指尖带着层薄茧,轻轻碰在墙上那片深褐的血渍上,像在捻起宣纸的边角:血渍早干透了,结成硬壳,边缘卷着,嵌着细碎的皮肉渣,被他一碰,簌簌掉了点碎渣,落在他干净的鞋面上。

他像没看见似的,指尖在血渍上碾了碾,仿佛在掂量那颜色的浓淡。

“洛红说,你骨头挺硬。”

尾音在舌尖打了个转,像在品味这几个字,眼神扫过我被铁链吊得发白的手腕——铁镣嵌进肉里的地方还在渗血,顺着小臂往下淌,滴在地上的“嗒嗒”

声,成了这话的注脚。

他的笑还挂在嘴角,可那冰潭似的眼里,连半点温度都没有。

洛红像被风吹动的纸人,往雷清荷身后缩了半步。

步子挪得极轻,旗袍开衩处的丝绸跟着颤了颤,露出的小腿绷得更紧,冷白的皮肤上细筋跳得更急。

头垂得快抵到胸口,额前的碎发遮住半张脸,只有旗袍领口那颗假玉盘扣看得真切——那玉是染了色的玻璃,边缘磨得发毛,此刻正硌在她颈窝的骨头上,把细嫩的皮肤压出道浅白的印。

“是我没用。”

声音细得像蛛丝,裹着气音从喉咙里飘出来,刚够到雷清荷耳边就散了。

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像被捏住翅膀的蚊子在哼,每一个字都沾着怯懦,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身前的人。

她指尖的香烟早灭了,只剩半截烟蒂捏在手里,指节泛白,像攥着根烧红的针。

“不怪你。”

雷清荷直起身时,中山装的后摆轻轻扫过墙面,带起缕灰尘。

他抬手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灯泡昏黄的光,像落了层薄霜,把眼底的冰潭遮得更沉。

“解放军的骨头,”

他顿了顿,拇指捻着佛珠转了半圈,“是按界碑的标准炼的。”

这话不重,却像块冰投进滚油里,在满室血腥里炸出点冷意。

他说“界碑”

时,视线往我身后的墙瞥了眼——那里有片喷溅的血渍,形状像块歪斜的界碑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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