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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咳嗽起来,像头哮喘的老狗,启动时震得船身直哆嗦,金属零件互相碰撞的“叮当”
声混在里头,听着就不结实。
刚驶离岸边两丈远,一道浪头突然从斜刺里扑过来,不是推,是砸,船身猛地往左侧掀,我半个身子差点甩出去,死死攥住船舷的木头——指节扣进被海水泡软的木纹里,能感觉到细碎的木屑顺着指缝往里钻,刺得掌心发痒。
船舷的边缘磨得很糙,是常年撞礁石撞出来的,硌得虎口生疼。
辛集兴站在船头,黑色风衣被风扯得像面展开的破旗,衣角卷着往天上飞,露出里面冲锋衣的拉链,拉链头还挂着半片去年的海草干。
他把船桨“啪”
地插进浪里,桨叶没入的瞬间,浪头溅起的水花劈头盖脸打过来,在他脸上砸出密密麻麻的白点。
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睫毛上挂着的水珠顺着颧骨往下淌,滴在脖子上的疤上——那是被鱼叉划的旧伤,此刻被浪水浸得发红,像条刚醒的蛇。
他手臂上的肌肉绷得像块礁石,把船桨往回拽时,桨叶在浪里搅出个漩涡,带着股要把浪劈开的狠劲。
引擎还在“突突”
地喘,浪涛在船底“哗哗”
地翻,探照灯的光柱时不时扫过来,把辛集兴的影子投在浪面上,忽明忽暗,像尊钉在浪里的石像。
我盯着他握着船桨的手,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白,突然觉得这小摩托艇就像片叶子,我们俩是叶子上的虫,全靠他这双攥着桨的手,在这片吃人的浪里挣条生路。
海面比预想中更疯。
墨黑的浪头卷着白花花的沫子,像被捅了窝的野狗群,从东南西北扑过来,没一点章法。
有时浪脊突然拱起,把船身抬得老高,马达的“突突”
声都被浪涛的“哗哗”
声吞了,低头能看见船底离水面足有丈余,远处黑礁湾的轮廓在墨色里鼓出块巨大的阴影,像头趴在水底的老兽,脊背的棱在浪影里忽明忽暗,仿佛下一秒就要翻身把我们连船吞进去。
可还没等喘口气,浪头突然往下塌,船身跟着猛地坠——五脏六腑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往上提,胃里的酸水直往喉咙涌,耳边只剩风的尖啸,“呜呜”
的,像无数根冰针往耳道里钻,引擎的哀鸣碎成了片,像只被踩住的猫在尖叫。
最险是撞上暗礁那次。
船身刚往左偏了半寸,船舷就“刺啦”
一声刮过块藏在水下的礁石,不是钝撞,是带着棱角的剐——木头被撕开的脆响里,混着礁石上牡蛎壳被刮掉的“簌簌”
声,船身猛地往右侧掀,我整个人扑在船板上,掌心里的木屑硌得生疼。
就这时,辛集兴手里的船桨“咔嚓”
断了。
不是慢慢裂,是从中间脆生生断开,前半截还攥在他手里,后半截“扑通”
掉进海里,像条断了的胳膊,在浪里翻了个跟头就被黑浪吞了,连点水花的影子都没剩下。
他低骂了句,声音被风撕得破破烂烂,弯腰往船底摸时,脊背的肌肉在冲锋衣下突突跳。
备用桨被一块帆布盖着,扯开时带起阵海腥气——是根铁桨,桨杆磨得发亮,露出银白的金属底,桨叶边缘凝着层暗红的锈,不是均匀的一片,是斑斑点点的,像溅上去的血痂。
“去年撞翻坤沙那艘走私艇,”
他把铁桨往船帮上磕了磕,锈渣“簌簌”
往下掉,“这玩意儿劈过船板,嵌着点木屑呢。”
“坐稳了!”
他的声音突然沉下来,像块礁石砸进浪里。
铁桨“咚”
地插进水里,溅起的浪珠打在他手背上,顺着指缝往袖口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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