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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班蹲在我身边,他的迷彩服湿透了,贴在背上能看见肩胛骨的轮廓,糙得像砂纸的掌心覆在我手背上,指节轻轻敲了敲枪托:“枪跟人要通,你懂它的脾气,它才懂你的准头。
风再横,也有节奏,你跟着它喘,它就不挡你了。”
他说这话时,雨砸在他的钢盔上“砰砰”
响,可他的手稳得像焊在枪上,指腹顺着枪管的纹路摸了摸:“你慌,枪就慌;你稳,子弹就稳。”
,!
我深吸一口气,鼻腔里瞬间灌满了三种气味——康达枪膛里散出的硝烟味、黑礁湾的咸腥、还有手里枪油的冷香。
我慢慢调整呼吸,让心跳的节奏跟上风的频率:风裹着沙粒打在脸上时,我呼气;风稍缓的间隙,我吸气。
指腹蹭过扳机的冷意,枪托抵在肩窝的力道刚好,既不压得疼,也不会晃——就像邓班当年教我的那样,让枪成了手臂的延伸。
枪镜里的靶心还在晃,可我突然看清了——不是靶稳了,是我的眼、我的手、我的呼吸,还有手里的枪,终于跟上了风的节奏,跟上了靶的速度,像三股绳拧成了一股劲。
指尖慢慢加力,扳机的冷意透过汗湿的皮肤传进来,那力道,轻一分会慢,重一分会偏。
“砰!”
枪声闷沉得像撞在礁岩上,子弹飞出去的瞬间,我看见风在它身后扯出一道浅白的气痕——不是笔直的,是顺着旋风的弧度,像条灵活的鱼,躲开了横冲的气流。
几乎是同时,康达的枪也响了,“砰”
的一声炸响,比我的更急,更狠。
两颗子弹在昏黄的光柱里几乎连成一道线,气痕交叠的瞬间,沙地上同时溅起两团沙雾——我的那团沙雾正对着靶心,黄蒙蒙的,裹着碎漆皮;而康达的那团,偏了,沙粒溅得更散,还带着点擦过靶边的锈屑。
“当啷——”
铁板重重砸在沙地上,弹了两下,才滚到一旁,靶心处多了个圆圆的弹孔,边缘齐整得像用圆规画的。
康达的手僵在扳机上,指节泛着青白,连指腹都在微微发抖——他刚才扣扳机时太急,没跟上旋风的劲,子弹擦着靶边飞了出去。
风卷着沙粒打在他脸上,他却没动,只是死死盯着我手里的枪,脸色慢慢沉成青灰色。
探照灯的光落在他眼底,刚才那股狠劲像被戳破的浪,瞬间泄了大半,只剩下难以置信的僵。
他喉结狠狠滚了滚,像是咬着牙,才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你赢了。”
沙粒还在“沙沙”
地打在枪身上,黑礁湾的风依旧裹着咸腥,可我握着枪的手终于不抖了——掌心的汗还在,肩窝的麻意还在,可那股悬在嗓子眼的慌,终于落了地。
我看着康达僵在原地的背影,又瞥了眼远处靶场边缘的铁门——老周还在里面等着,阿雅的安危还没定,这场赢,只是开始,不是结束。
没等康达的话音在风里散透,我已经把狙击步枪从肩窝移开,枪口平举,稳稳对准他的胸口。
动作没带半分犹豫——枪托抵着掌心的位置还留着后坐力的麻,枪管反射的探照灯光冷森森地扫过,刚好落在他黑风衣第三颗铜纽扣上。
那纽扣沾着礁沙,边缘磨得发亮,被光一照,连上面一道浅痕都看得分明,而我的枪口,就贴着那道痕的方向,没偏半寸。
康达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刚才还带着狠劲的眼神,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气。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军靴踩在沙地上,带起一小团沙雾,却没敢再动——指尖的汗顺着枪柄往下淌,我能清晰看见他喉结狠狠滚了一下,像有块硬东西卡在喉咙里,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调:“别……别杀我。”
他的声线软得离谱,没了刚才挑衅时的粗粝,倒像条被浪拍在礁滩上的鱼,尾巴还在轻轻颤,却没了挣扎的力气,连尾音都裹着颤:“我带你去见老周……铁笼的钥匙在我口袋里,我现在就给你拿。”
说着,他慢慢抬起右手,掌心朝上,像在示好,手指却在不自觉地攥着风衣下摆,布料被捏出几道深褶。
我没松扳机,只是用眼神示意他带路。
康达咽了口口水,转身时肩膀明显缩了些,再也没了刚才站在射击线后的挺拔。
他的军靴踩在沙地上,每一步都带着滞涩,像是脚下埋着碎礁——沙粒里混着细小的礁片,硌得他脚步发沉,偶尔踢到半埋在沙里的弹壳,发出“叮”
的轻响,在寂静的靶场里格外刺耳。
靶场西侧的阴影比别处更浓,探照灯的光扫不到这里,只有月光漏下几缕,在沙地上织出淡白的痕。
走了约莫二十步,康达停在一块不起眼的沙地前,弯腰拨开半埋的礁石——底下藏着个半地下的入口,铁门锈得发绿,绿锈块顺着门框往下掉,落在沙地上碎成粉末。
他伸手去推,铁门“吱呀——”
一声长响,像是生了锈的合页在拼命挣扎,声音拖得又尖又涩,裹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那味不是普通的霉,是陈年木头泡在海水里的腐味,混着淡淡的血味——不是新鲜的腥,是干了又渗、渗了又干的暗褐味,还带着点铁锈的涩,直往鼻腔里钻,呛得人忍不住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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