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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卧底,我早该对这种“牺牲”
麻木。
户志活着的时候,就是雷清荷安在我身边的眼线,他太清楚我的破绽:上个月在黑礁湾的废弃码头,我和老周交接暗号纸条时,被海风卷走半张,落在他脚边——他弯腰捡起时,指尖捻着纸条上“红树林”
的暗号,眼神里的怀疑像针一样扎人,却没当场戳穿,只是后来在越野车里“无意”
提了句“黑礁湾的风真烈,能把纸吹得比鸟还远”
;每次用对讲机给雷清荷汇报时,我总刻意放慢语速,想给监听的老周留解码时间,他却在一次汇报结束后,把玩着沙漠之鹰的枪柄说“汇报要干脆,雷先生最讨厌磨磨蹭蹭的人”
;甚至在仓库里,他那句“别单独靠近铁柜”
,语气里的提醒藏着警告,当时他左肩还在流血,却用余光死死锁着我的动作——他早就把我的试探和犹豫看在眼里,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把我钉死在“内鬼”
的罪名上。
,!
他活着时,我头顶就像悬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屠刀,刀绳磨得快要断了,却不知道哪一秒会劈下来。
可现在刀终于落地,我本该松口气,脑子里却反复闪过户志那只军表——上次他换电池时,我无意间瞥见表盖里嵌着的小照片:三岁的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手里举着块咬了一半的芒果,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我甚至能想象出,她每天坐在曼谷的小阳台上,问阿琳“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却不知道她的爸爸永远回不去了,而“除掉”
她爸爸的人里,也有我的一份“功劳”
。
这念头一冒出来,心里就像压了块刚从海里捞上来的湿冷礁石,沉得我喘不过气。
我靠在石壁上,指尖反复摩挲着风衣内侧的桃木牌,试图用那点温润的触感压下喉咙里的腥甜——可户志最后拽着我躲子弹时,掌心的温度、军表蹭过我手腕的冰凉,还有那句“命都快没了还管账本”
的吼声,像电影片段似的在脑子里循环,和女孩的笑脸叠在一起,刺得我眼睛发涩。
老太太没戳破我眼底的异样,只是枯瘦的手指伸进斜挎的粗布兜——兜口的麻绳磨得发毛,边缘还缝着块补丁,是用不同颜色的碎布拼的——摸索了片刻,掏出个用油纸包着的饭团。
油纸是最粗糙的黄牛皮纸,表面印着模糊的“泰北农家米”
字样,边角被汗水浸得发潮发皱,摸上去软塌塌的,却能清晰感受到里面传来的温热,像揣在怀里捂了一路的暖炉。
“老周今早特意让渔民阿婆蒸的,说你从仓库跑出来肯定没吃东西。”
她递饭团时,手腕上的银镯子“叮”
地响了一声——那镯子磨得发亮,内侧刻着个模糊的“周”
字,是老周年轻时送她的。
她的指尖蹭过我的手背,凉得像密道里的石壁,和饭团的温热形成鲜明的对比,“里面夹了点腌萝卜干,阿婆自己晒的,咸津津的,顶饿。”
她顿了顿,下巴朝我腰间的对讲机抬了抬——那台黑色对讲机还沾着户志的血渍,屏幕边缘的裂痕在微光下像道狰狞的伤口:“老周刚在‘红树林2号’频道说,雷清荷已经把仓库爆炸的账全算在刀疤陈头上了。
刚才我绕路时看见,疯狗带了二十来个手下,都扛着霰弹枪,往红树林方向去了,说是要抄刀疤陈的临时据点。”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笃定,“这正好给我们腾了空子,今晚十点,冷藏车会从边境的‘野猪沟’公路过来,司机是自己人,戴着顶旧草帽,车身上印着‘泰缅蔬菜运输’的字样,到时候你跟着我,把真线人从鱼排下的暗格转移上去就行。”
我接过饭团,指尖触到油纸的粗糙纹理,像摸在老树皮上,还能感受到米粒的颗粒感隔着油纸透出来。
撕开油纸时,“刺啦”
一声轻响在安静的密道里格外清晰,一股淡淡的米香混着腌萝卜的咸鲜立刻飘了出来——那是家常的味道,和龙圩坝的火药味、血腥味截然不同,勾得我空了大半天的胃一阵抽缩。
低头时,我的目光落在老太太的手上:指关节因为常年劳作肿得像个变形的萝卜,手背布满了深浅不一的老茧,纹路里嵌着洗不掉的泥垢;虎口处有一道新鲜的划伤,大约两寸长,伤口边缘沾着点铁锈和苍耳的碎刺,显然是刚才为了引开追兵,钻铁丝网时划的。
她和户志,都是被雷清荷的阴影裹住的人。
只不过她选了攥紧拳头反抗,跟着老周在黑礁湾、龙圩坝之间穿梭,收集雷清荷走私军火的证据,哪怕每天都活在被追杀的恐惧里;户志却选了弯腰妥协,用自己的自由换女儿一时的安稳,最后还是没能护住想要护的人。
想到这里,心里的沉意又重了几分,连饭团的温热都没能完全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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