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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胶林的夜不是黑,是浓得化不开的墨,像浸了冰水的裹尸布,沉甸甸地压在头顶,连呼吸都带着刺骨的湿冷。
我把领口磨破的风衣又紧了紧,竖起的衣领还是挡不住钻缝的风——那风裹着橡胶树汁液发酵的酸腐气,往鼻腔里钻时,竟还掺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陈年血锈的腥气。
军用靴的防滑纹里早已嵌满了腐叶碎渣,每踩下去一步,都会先陷进半尺深的烂叶堆,发出“噗嗤”
一声闷响,紧接着是枯枝被碾断的“咔嚓”
声——这声音在密不透风的林子里格外刺耳,像敲在空罐头盒上,撞出细碎的回音,又被层层叠叠的阔叶死死捂住,只留下一点余响,绕着脚踝打旋。
我下意识地放轻脚步,目光扫过前方齐腰高的蕨类植物——老周说过,这些蕨类丛就是安全屋的“门帘”
,藏在最深处的断崖下,连蚊虫都难钻进去。
“荷花将开,亥时赴约”
——我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老周昨天通过加密频道发来的暗语,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风衣内袋。
指尖先碰到账本边缘磨出的毛茬,再按上封面那道浅浅的划痕——上周在雷清荷的军火仓库搬货时,铁架上的锈渣就是顺着这道痕蹭上去的。
当时我吓得心脏差点跳出来,辛集兴却用肩膀狠狠撞了我后腰一下,同时故意把手里的纸箱摔在地上,“哐当”
一声引开了旁边保镖的注意——那保镖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伯莱塔枪套上,斜眼瞥过来时,瞳孔里全是警惕的冷光。
想到这儿,我猛地顿住脚步,右手不自觉地滑向腰后——那里藏着一把上了膛的沙漠之鹰,枪柄的橡胶防滑纹早被手心的冷汗浸得发潮。
风又起了,吹得头顶的阔叶“哗哗”
作响,像有人在暗处翻动书页,又像脚步声,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
我眯起眼,借着偶尔漏下来的月光扫过四周——橡胶树的树干像沉默的黑影,枝桠交错着挡在眼前,连来时的路都快看不清了。
心脏突然像被一只沾了冰水的手攥住,连呼吸都带着滞涩的凉意。
老周说过,“半朵荷花”
周围三百米内不会有活物,可刚才那丝血锈味,还有风里若有若无的异动,都在提醒我:今晚的橡胶林,不对劲。
离那处藏在断崖下的安全屋还有二十步时,我像被无形的手拽住似的猛地顿步。
头顶的阔叶被夜风掀动,碎银似的月光从缝隙里筛下来,晃得人眼晕,恰好照亮了并排立着的三棵橡胶树——这是老周设下的“平安符”
,每棵树干齐腰处都刻着半朵荷花:东边那朵要刻出七片花瓣,中间那朵得留着未清理的泥垢,西边那朵的边缘故意不磨平,让青苔能攀上去。
我屏住呼吸,往前挪了半步,眯眼盯着刻痕:东边荷花的花瓣纹路清晰,连最细的瓣尖都没被削坏;中间那朵的花托上还沾着块褐黄色的泥,是上次下雨时溅上的;西边那朵的青苔果然爬了半圈,绿得发暗——每一处都和老周约定的分毫不差。
紧绷的肩背刚要松半分,鼻腔里突然钻进一缕异样的气息。
那气息钻过橡胶汁液的酸腐味,像根裹着铁锈的细针,扎得人鼻尖发痒——是血腥味。
很淡,淡得像隔了层湿布,却又异常顽固,黏在嗅觉里挥之不去。
我的心脏“咚”
地沉了一下,刚才还稍缓的紧张感瞬间攥紧喉咙,连呼吸都放得更轻了。
右手贴着风衣内袋的布料往下滑,指尖先碰到腰间的皮带扣,再往前一寸,就抵上了沙漠之鹰的橡胶枪柄。
冰凉的触感顺着指缝往上爬,像给发烫的神经浇了点冷水。
我调整了下握枪的姿势,确保食指能随时扣动扳机,随后抬起左脚,靴尖轻轻拨开挡路的枯枝——枯枝“吱呀”
一声被压弯,却没断,那细微的声响在死寂的林子里竟像敲了下锣。
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军用靴的防滑纹碾过湿滑的泥土,只发出“沙沙”
的轻响,却每一下都敲在心上。
前方的安全屋渐渐从树影里露出来:低矮的土坯房像块嵌在崖下的石头,屋顶的油毡纸破了好几个洞,露出里面的茅草,被风吹得乱晃,像老人乱蓬蓬的头发;墙面上糊的黄泥早已龟裂,裂纹横七竖八地爬着,深的地方能看见里面的土块,活像老人手上暴起的青筋。
离屋门还有五步时,我又顿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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