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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的哭声撕开了春天的里子——这杂草和荆棘交错的编织物。
那年春天,斑鸠抚不平这道伤痕,声声呼唤成了心头痛。
“纸是吃饭宝,是身上衣。”
竹子变成纸是一条长长的跌宕起伏的无法预测的旅程。
斫竹只是第一步。
二 水碓,捣刷,一担纸换来的媳妇
水碓的捣声被白天掩饰,夜晚释放出来,把密实的黑暗震得松松垮垮。
比黑暗更黑的裂缝中飞出许多平日里不曾听见的声音,那些是被水碓消融了的万物的声音。
“咚——咚——咚——”
是山在夜里行走。
是竹子在腌塘里发酵。
是凤仙花的子房猛地打开。
是蝴蝶撞上了花瓣。
是星子坠落。
有几颗就落在我眼前,白花花一片。
我八岁小小的身体把稻草垫子压得发出“窸窸窣窣”
声。
新一季刚收割的稻草蓬蓬松松的,香气把草席抬得高出了床沿。
我盖着满印着戏人的被子——我数过多次,共有六十四个戏人,一样的蓝眼睛蓝嘴巴蓝鼻子,各有不同的表情,站在一个个蓝底白花环绕的框里,就像我此刻躺在屏风上画着花草和戏人的**。
阿婆叫戏人被子为“花夹被”
。
本应是阿婆的嫁妆,可阿婆是个童养媳,从小就没了妈,七岁到阿爷家,她没有嫁妆。
“花夹被”
是爷爷家置办的婚被。
小脚阿太(曾祖母)花了一担纸把她接来,还是为了做纸。
小孩子可以分纸和捣刷。
阿婆完不成,阿太就不给她饭吃,阿爷偷偷地把饭留起来。
这张画着戏人的大床是阿婆的婚床。
阿婆说做一张这样的大床要十担纸的价钱,半年的工夫。
我算着,一担是六捆纸,一捆是四十刀(叠),一刀是一百张……我的十个手指怎么数也数不清。
**四围的戏人比起花夹被上的戏人精神多了,轮廓黑线勾描,全身橘红色,紧身服,插翎羽,提刀驾马。
阿婆对于这些戏人从没说清楚过,这一次睡前问她说是“梁山伯与祝英台”
,隔天又变成了“五女拜寿”
。
她说来说去就这两出,再也说不出别的戏,而且两出戏常常情节混淆。
阿婆说戏显然比做纸生疏太多,我极不满意但又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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