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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借经验,”
洛节·爱铿[35]说,“我们经由长久的漫游发现捷径。”
经过了长途漫游不再适于我们继续旅行的情况并不少见,那么经验对于我们有何用处?苔丝·德北菲尔的经验就是这类没有用的。
她终于学会了去做什么,可是现在谁能接受她所做的呢?
假如她去德伯维尔家之前,她能在她对于这个世界通常都通晓的各式各样的格言训诫的指引下强有力地作为,无疑她永远不会受骗上当。
但是那不在苔丝的能力之内——也不在任何人的能力之内——当它有可能适合他们的时候去感受金玉之言的全部真理。
她——还有许许多多人——可以学着用圣奥古斯丁[36]的话带着讥诮的口气对上帝说:“你忠告的教程比你允准的事情要好一些。”
冬天的几个月中,她待在她父亲的房子里,拔鸡毛,填火鸡和鹅,或者用德伯维尔送给她的一些比较好的衣料给她的妹妹弟弟们做衣服,她带着蔑视曾把它们丢在一旁,写信告诉他她不会做的。
当她被认为正在下力干活的时候,她却常常用手从后边抱着她的头沉思冥想。
她哲学家似的注意到了在岁月往复中那些过去的日子:在川翠济和围场昏暗的背景中毁掉了她的那个灾难的夜晚;还有那孩子出生和死亡的日子;还有她自己的生日;每一个她在其中占有一份的被偶然事件个性化了的一些日子。
一天下午,当她在镜子中看着她的美貌的时候,她突然想到,还有一个日子,对于她比任何日子都远为重大。
那是她自己死亡的日子,那时候全部魅力将会消失。
那一天偷偷地潜伏在一年又一年的另外一些日子里,看不见,她一年年从它旁边走过,它也不给她一个信号,不发声响,但是毫无疑问它就在那里。
它是哪个日子呢?她每年跟这样一个冷酷的亲戚相遇的时候,她为什么没有感觉到寒冷呢?她像杰雷梅·泰勒[37]那样想到,将来的某一天那些认识她的人会说:“这是——唉,可怜的苔丝·德北菲尔死的日子。”
在那种状况中,对他们的心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可是那一天,恰恰命定是她永劫不复的终点,她却不知道它安插在哪个周,哪个月,哪一季,哪一年。
她近来坚持避开她的烦苦,她的事又从来未被广泛知晓,在马洛特差不多快要被忘掉了。
可是她,看得很明白,在一个人们看到她的家庭“认亲”
企图坍塌的地方,她永远不能真正地宽慰下来——通过她,甚至进一步联姻——跟那富有的德伯维尔。
至少她不在那里会舒心,直到长长的岁月抹去她对于那事的敏锐意识。
然而,甚至现在,苔丝依然能够感觉到内心对于充满希望的生活热烈的冲动,她可以在一些没有记忆的角落获得幸福。
逃离过往,以及那属于已往的一切,由此完全泯灭它,而要达到这个目的,她就要离开老家。
真纯的贞洁一次失去就真的永远失去了吗?她问自己。
假如她能遮蔽了往事,她就可以证明它的谬误。
渗透了有机自然的复原力量必定不会单单拒绝处女期。
她等了很长时间,没有找到新的离开机会。
一番特别明媚的春光遍野而来,芽苞中的叶芽花蕾的萌动几乎可以看见,又感染了她,好像感染了野物一样,激发了她的热情去往远方。
终于,五月的一天,她收到了她母亲以前的朋友的信,她很久以前写信去询问过——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人——信上说往南好多英里一所奶牛场需要熟练的牛奶工,场主乐意夏季雇用她几个月。
那还不像希望的离开那么远;不过,也或许足够远了,她活动的范围和声名是这样小。
对于有限范围的人,英里就好像地理的度数,教区就好像郡,郡就好像省和王国。
在一点上她是决意已定了:在那里,将不再有德伯维尔的空中城堡盘踞在她梦中和新生活的行为里。
她将只作为牛奶女工苔丝,再没有什么了。
她的母亲知道苔丝在这一点上感觉这么好,尽管她们之间没有再谈那个话题,她现在也永不再提武士家世了。
然而人性是这样的自相矛盾,那新的地方令苔丝有兴趣的原因之一,就是它邻近她祖先的故乡这个意外的好处(因为他们都不是布莱克姆人,尽管她的母亲是地道的布莱克姆人)。
那奶牛场叫做泰尔波绥斯,与她是有密切关联的,跟德伯维尔早先的地产不远,接近她的先祖奶奶和她们有权势的丈夫们那些大家族的墓穴。
她能够去看看他们,不只是想着德北菲尔,好像巴比伦,败落了,那孤立的谦卑纯洁的后裔也将无声地湮灭。
她一直悬想着,一些精神就像树枝中的元气自动地涌涨。
它是未耗尽的青春,在短暂的阻碍之后重新澎湃起来,带着希望,还有不可战胜的向着自我快乐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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