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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抵达柏林的那天,城市正在下雨。
不是瓢泼大雨,而是那种细密、持续、仿佛永远不会停的春雨。
卿竹阮在泰格尔机场接她,两人在出租车上看着窗外被雨水打湿的城市——灰色的建筑,黑色的路面,绿意初显的树木在雨中显得格外鲜亮。
“柏林比我想象中更……严肃。”
林薇观察着街景,“但也更厚重。”
“厚重是这里的特质。”
卿竹阮说,“历史和记忆的重量,你能感觉到。”
她们直接去了记忆研究所。
汉斯正在为下午的工作坊做准备,看到林薇,他眼睛一亮:“林女士,终于见到你了。
我看过你在广州画廊做的‘南方光韵’展览,很喜欢那种湿润、温柔的光感。”
林薇有些意外,但很快恢复自然:“谢谢。
我也很期待看到‘光的网络’在柏林的呈现。”
汉斯带她们参观已经布置好的工作坊空间——一个圆形房间,墙面是深灰色,地面是浅色木地板,中央摆放着几张矮桌和坐垫。
房间唯一的装饰是墙面上一圈投影:世界各地同一时刻的天空影像,从北京的黎明到柏林的早晨,到纽约的深夜,再到东京的午后。
“今天我们工作坊的主题是‘盈缺之间’。”
汉斯解释,“我想探讨记忆中的完整与缺失,光与影的辩证关系。
特别是……”
他看向卿竹阮,“你提到的月相图概念,给了我很大启发。”
工作坊下午两点开始。
参与者有十五人,比东京少,但背景更多元——有德国本土的艺术家和学者,有来自波兰、捷克等东欧国家的策展人,有土耳其裔的诗人,还有一位来自叙利亚的难民摄影师。
汉斯用德语和英语双语主持。
他先请大家环顾房间,观察墙上的投影,然后问:“在你们的文化或个人经验中,‘缺’比‘盈’更深刻吗?或者说,缺失的记忆是否比完整的记忆更有力量?”
这个问题引发了漫长的沉默。
卿竹阮能感觉到,在柏林提出这个问题,本身就带着历史的重量。
那位叙利亚摄影师第一个开口,用带着口音的英语说:“我离开阿勒颇时,只带了一个小包。
里面有家人的照片,一些文件,还有我儿子的第一颗乳牙。
我‘缺失’了几乎一切——房子、工作室、邻居、街道、气味、声音。
但我记得最清楚的,不是那些失去的东西,而是失去的那个早晨,从窗口照进来的光。
金色的,但是冷的,像在告别。
那种‘缺’中的光,比什么都深刻。”
波兰策展人说:“在我的国家,我们有很多‘缺失’的历史——被抹去的人,被禁言的故事,被遗忘的抵抗。
但有趣的是,那些缺失本身成了我们记忆的一部分。
我们记得那些空白的档案,那些被涂黑的名字,那些没有墓碑的坟墓。
缺失塑造了我们的观看方式。”
土耳其裔诗人轻声说:“我的祖父是亚美尼亚人,但他从不谈这个身份。
家里没有照片,没有信件,没有故事。
只有一个沉默,一个巨大的、沉重的沉默。
那种沉默是一种光——一种黑色的光,你看不见它,但它照亮了(或者说遮蔽了)一切。”
参与者一个接一个地分享。
卿竹阮注意到,与东京工作坊不同,这里的故事更多是关于断裂、丧失、沉默和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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