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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被一道无形的命令切割成规整的两半:上课,放学,去美术教室。
起初的几天,卿竹阮觉得这像一场荒诞的、不知尽头的课后服务。
她总是在放学铃响后的喧闹中逆流而行,抱着课本,穿过渐渐空旷的走廊和连接两栋楼的空中长廊。
美术教室的门有时虚掩,有时紧闭,但无论哪种,她敲过门后,里面总会传来那声简短的“进”
。
清霁染的状态并不固定。
有时她已经在画架前,画布上可能是全新的风景,也可能只是大片的、实验性的色块。
有时她站在窗边,对着速写本勾勒着什么,侧影安静得像一幅剪影。
还有两次,卿竹阮推开门时,里面空无一人,只有阳光和尘埃在静静飞舞。
但她刚放下课本,清霁染就会从教室后方的储藏间走出来,手里拿着干净的画布或新的颜料,对她点点头,仿佛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儿。
任务倒是出奇地一致:看照片,然后“画”
。
不再是闭着眼睛乱画。
清霁染会指定:“今天只看左上角那片被光照亮的竹叶。”
“注意照片底部阴影的层次,从最深到最浅,在心里排序。”
“忽略具体的竹子,只看颜色和形状构成的空间。”
卿竹阮从最初的茫然无措,到后来渐渐生出一种奇异的专注。
当她真的按照清霁染那些古怪的要求,长时间、固定地凝视照片的某个局部时,那些她原本视作整体的“竹林”
,真的开始瓦解、重组。
她看到了以前从未注意过的细节:一片竹叶背光的脉络,像精细的银色刺绣;雾气在林间流动形成的、几乎透明的灰色梯度;不同深浅的绿色如何相互叠压,制造出视觉上的纵深感。
她开始尝试用清霁染给她的、有限的几种颜色(永远是那几种:群青、钴蓝、翠绿、橄榄绿、那不勒斯黄,偶尔加一点钛白或煤黑)在废纸上涂抹。
不再是调色,而是“摆放”
。
一小块翠绿旁边,放一点被大量水稀释的群青,观察它们边缘自然交融的效果。
或者,用沾满清水的笔先刷湿纸面,再点上浓稠的钴蓝,看它如何晕开,形成从中心到边缘的渐变。
她画得很慢,很小心,每一笔都像在雷区行走。
清霁染很少干涉,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自己的创作里,仿佛卿竹阮只是教室里一件会呼吸的静物。
但偶尔,当卿竹阮对某个效果迟疑太久,或者明显走入死胡同时,她会走过来,不说话,只是用笔尖或手指,在卿竹阮的“作业”
边缘点一下,或者轻轻抹开一道过于僵硬的边界。
“水多了。”
“笔太干。”
“颜色死了。”
她的点评永远简洁到近乎苛刻,从不解释为什么。
卿竹阮需要自己去琢磨,去感受“水多了”
的画面是如何失去了色彩的力量,“颜色死了”
是指哪种缺乏透明感和变化的浑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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