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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同场景,而是用抽象、归纳的方式,提取那些记忆中的关键形式元素和感官符号,将它们转化为一系列简洁的、带有象征意味的视觉符号,再将这些符号以某种节奏和韵律,“编织”
进墙面的整体构图之中。
比如,老槐树的枝叶可以抽象为一片不断重复、变化的墨绿色点状或线状肌理;石墩子可以简化为几个稳重的灰色几何形体;下棋的“啪啪”
声,或许可以用一圈圈扩散的、极浅的同心圆纹样来暗示;炸油条的香味,能否用一缕缕暖黄色、微微扭曲上升的弧线来象征?储存的白菜堆,是否可以转化为一系列层叠的、带有细微纹理的白色弧形块面?
她将这些想法画成草图,尝试不同的组合方式。
她希望最终的效果,远看是一幅具有现代感、色彩和谐、构图舒服的装饰性壁画;但走近细看,那些抽象的符号和肌理,能隐约唤起熟悉这些记忆的人(比如赵奶奶他们)的联想,仿佛墙上藏着只有他们才能破解的视觉密码。
而对于不熟悉背景的居民,它至少是一幅不难看、甚至有点意思的墙绘。
这是一个介于公共艺术、社区美化和个人记忆转译之间的模糊地带。
它不追求观念的尖锐,也不追求市场的价值,只追求一种温和的、浸润式的在场与提示。
她将这个计划命名为《记忆的肌理》。
当她带着初步方案再次去见赵奶奶和家人,并尽力用最直白的语言解释她的想法时(“我们把记得的东西,变成墙上的图案和颜色,不直接画出来,但感觉在那儿”
),赵奶奶似懂非懂,但摸着那些画着抽象符号的草图,喃喃地说:“这个弯弯的……像油锅里的烟……这个一堆堆的,是白菜吧?”
听到老人能辨认出一些痕迹,卿竹阮感到一种质朴的成就感。
然而,当她将这个方案提交给小区物业时,却遇到了意料之外的阻力。
负责此事的物业经理是个年轻人,他看了卿竹阮那些抽象草图,皱起了眉头:“同学,你这个……太抽象了。
我们想要的是老百姓一看就懂的,热闹的,有生活气息的画面。
比如画个四合院大门,画个小孩踢毽子,画个卖糖葫芦的,多好!
你这个,大家看不懂,还以为我们瞎糊弄呢。”
卿竹阮试图解释她的构思和背后的记忆关联,但经理摆手:“心意我们领了,但咱们得考虑大多数居民的接受度。
要不这样,你还是画,但按我们提的要求来,具体的画面内容我们这边可以定,你就负责出效果图和施工。
我们有预算,可以给你一些劳务费。”
这几乎是将她降格为一个纯粹的执行技工,完全抹杀了创作中那点微弱的、试图转译个人记忆的意图。
卿竹阮感到一阵荒谬和沮丧。
她意识到,即便是这样一个微小的、试图在夹缝中进行的“温和”
艺术实践,依然要面对来自“甲方”
的审美规训和实用主义考量。
社区墙绘,看似比画廊或双年展更“接地气”
,但其内在的权力逻辑(谁来决定“美”
和“合适”
?为谁服务?)同样复杂。
她再次面临选择:是妥协,按照物业的要求画一套安全但平庸的“老北京风情画”
,换取一点报酬和项目的完成?还是坚持自己那套可能不被理解、甚至可能无法实施的《记忆的肌理》方案,并为此与物业周旋甚至放弃?
这一次,她没有太多挣扎。
她礼貌但坚定地向物业经理表示,如果无法按照她基于老街坊记忆转化而来的方案进行,她将退出这个项目。
她给出的理由很简单:“这不是商业委托,最初是应一位老人的心愿。
如果最终不能体现那些真实的记忆,而是画一些符号化的东西,就失去了本意。”
离开物业办公室时,她心里很平静,甚至有些轻松。
她知道自己又放弃了一个“机会”
,一个或许能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社区、甚至获得一点实际报酬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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