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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所处时代,佛教禅宗已开始流行于中国。
初期的禅,以恢复人心的本性为目的,让盲目挣扎的生命,有一个愉快的归宿。
广浚显然是一个得道的禅师,琴声中流露的是他对生命的理解,用向上奋进时必须凭籍的特殊情感来关照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打从一来到息心岭下,蹀躞在白水池畔,我的耳畔就一直荤绕着广浚的琴声。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琴声是峨嵋山的一种象征。
此前,我已登上了金顶,在海拔三千七百七十七公尺的华藏寺中拈香礼佛。
尔后,我在岩丛间漫步,乱云弥漫,冻雨潇潇,什么都看不见,唯有寒冷而已。
正自懊恼,忽然一阵风来,云被推上高空,万千峰头,都亮出宝蓝色的剪影。
它们在积云的苍穹下所表现的轮廊线,不正是广浚禅师指间流露的有着幽玄境界的旋律吗?
三
白水池边,原有一块“唐李白听广浚弹琴处”
石碑,不知何年立,亦不知何年毁。
大凡上峨嵋山的游客,来息心岭下只想游览万年寺。
比起山中其它寺庙,这万年寺所存文物最多,最著名的有两个:一尊高七点三米,重六十二吨的普贤菩萨青铜像,造于北宋太平兴国五年,距今已有一千多年历史。
还有一座放置普贤菩萨青铜像的砖砌无梁殿,建于明万历年间,也有四百年历史了。
看到这些年代久远的佛器,的确能让一个人的心思宁静下来,生一些超凡脱俗的遐想。
我也是虔诚的礼佛者,但焚香稽首后,仍想去追寻李白与广浚的遗踪。
其实,白水池很小,不过十几平方公尺,一粒松籽掉进去,击起的涟漪,也会在整个池面浮漾久久。
我伫立池边,看到许多游人步履匆匆,都不肯在这池边稍一驻足,心中难免生起感伤。
对人世间事物的认识态度,对精神生活的感悟能力,佛家称之为慧根。
现代人生活的旨趣,已与古人相去甚远,若用禅家评判慧根的标准,大部份都是钝而又钝。
这的确是现代文明给我们留下的尴尬。
一方面,科技进步拓展了人类的生活空间,衣食住行的舒适大大提高。
由于整体的发展,今天一个普通人的享受,已是超过了远古的帝王。
可是,另一方面,人类的精神生活却大大退步了,为人类提供精神食粮的艺术家们,屈服于商业的压力,再也不可能无条件地倾心于艺术。
达摩面壁九年,始悟禅机;瞎子阿炳终生穷愁,但留下了《二泉映月》;贾岛“三年两句得,一吟双泪流”
;王羲之一辈子都在揣摩一个“鹅”
字;曹雪芹十年食粥,隐于荒村写出《红楼梦》……这随手拈来的例子,在远古的艺术家中,决不是极端的个案。
存在于农业文明中的艺术,是纯真而执著的。
广浚和尚孤独地隐居在这山中,化禅为琴,飞瀑鸟鸣,樵风松啸,其聚散、其抑扬、其跌宕、其节奏,不穷其一生,你怎能体会到其中的奥妙?所以,远古的艺术家,是为艺术而艺术,将人生容纳其中。
今天的艺术家,大部份是为金钱而艺术,将名利列于首选。
所以,他们决不肯一辈子做一件事情,一个画家可以一年画数十幅画,一个作家可以一年写好几本书,一个歌手可以一年出几张歌碟。
这里头究竟有多少真正的艺术呢?可悲的不是这现象的存在,而是这现象已成了艺术家的主流。
像留不住游人的脚步一样,真正的艺术也几乎要在我们这时代消失了。
感官的享乐代替了精神的追求,这一切都是科技发展的结果。
对于生活,科技是福音;对于艺术,科技则是瘟疫!
在这种情况下,“唐李白听广浚弹琴处”
石碑的被毁,而且再也不恢复,则不能认为是一个简单的事件。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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