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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主婆眼睛一闭,说:我已了无牵挂,只求临死前去趟周家寨看一眼娘家兄弟。
于是工作组命人找来一个大筐,把地主婆按倒在框里,用绳子系上搭在树杈子里,另一边几个大汉就往上拉。
拉了一段就问:“看到周家寨的塔了吗?”
答:“没看到!”
继续往上拉,
又问:“看到周家寨的塔了吗?”
答:“还没没到!”
又拉了一段
再问:“看到周家寨的塔了吗?”
答:“看到了”
随着一声令下,拽绳的大汉纷纷松开了绳子,大筐应声坠了下来。
只见地主婆哎呦一声,就没了动静,凑近一看,眼睛、耳朵、鼻子里都是血,恰如十年前,我父亲被毒死的情景。
一个月之内,家里连死两口,其中一个还因我而死,我为自己的冲动和幼稚而懊悔不已;每天的日子都是煎熬,唯一能让人忘记忧愁的,只有晚上兰君的温柔和体贴。
在1950年的三四月间,兰君怀了孕,这本是急需补充营养的时候,我却连一个鸡蛋也拿不出来,不仅吃不好,还要忙里忙外的干活。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多干些,但我本身个子小,力气弱,从小也没吃过苦,农活儿对我来讲是一种繁重的劳动;反而兰君虽然怀着孕,但她天生骨架大,似乎有使不完的劲儿。
从早上开始栽红芋,她栽了两陇,我却一陇也没有栽完,远远看上去还歪歪扭扭,拧拧巴巴,到了中午,兰君说你回去做饭吧,我再多干一会。
我其实早就累的腰酸背疼了,看兰君拖着身子一直干,我也不好说不干,与农活想比,做饭是再轻松不过的工作了。
家里有前一天剩的黑窝窝头,我切碎了,放上葱花,用油一爆,鲜香四溢,像新卤的猪肝,别提多美味了;我盛出来,让养娘先吃了,打包好就往地里送。
送饭的半路上,我远远看见韩老六的地头,一个妇女正在薅麦穗,只见她背上背着孩子,腰间系着兜子,两只手快速的往兜子里装,按说麦子还有个把月成熟,现在薅了太可惜了,关键麦子还没有灌满浆。
我正要去喊,走进了一看,竟然是张寡妇;被划了地主后,我知道她日子过得更加的艰难,一个寡妇,带着个不明不白的孩子,不但要挨□□,还要干农活,连个帮衬的人也没有。
我心里想帮他,但我过的又是怎么样的日子呢?走近了,她才发现我,转过头,看到了她的正脸,这才半年不见,她像变了个人,头发披散着,衣服上黑乎乎的,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光,皮肤暗黑,全没了往日左右逢源的神采,只有眼角的痣,诉说着她就是张寡妇。
我尴尬的问;婶子吃了没?她赶忙捂住了她的口袋,像摇头又像是点头;我把包袱打开,把筷子递给她,她没接,从树上摘了两片梧桐叶,让我把菜拨在树叶上,就这样包着,背着孩子走了。
她转过身,露出了后背和背上的孩子,孩子已经八九个月了,在大太阳底下晒着,已经睡着了,头歪在一边;乍一看,还真有点我小时候的模样。
走在路上,我心里更加的不是滋味,如果孩子真的是我的,让她平添了这么多的负担,我却连认也不敢认。
等到了地里,兰君又栽了好几陇,摘下草帽,脸晒得通红,像八月里的茄子,我真是一个造孽的人,让那么多人跟着我受罪。
看我来晚了,兰君有些怨气,我摊开剩余的饭菜,兰君也没说啥,只当是我吃过了;吃上一口,有点噎的慌,原来我着急忙慌的想体现我的厨艺,证明我不是一个无用的人,却把要喝的水忘拿了,我就是这样,五谷不分、四体不勤,总想把事情做好,却总也做不周全。
我赶忙说我去回家取水,回到家,心里左右不是滋味,趁着取水的功夫,我看了看粮囤的粮食,还有百十斤棒子,是我们一家三口的口粮。
三个人一天三斤,一个月就是九十斤,再加上点瓜菜,到新粮食下来,也就勉勉强强够吃;可张寡妇一定断粮了,否则她不会新麦还没下来就去偷没灌满浆的小麦。
我翘着脚挖了两瓢,看了看,又抓了两把,大概有个十来斤,趁着提水的空,隔着墙头扔到了张寡妇家里,也许这样我才能稍稍心安。
秋收过后,大家都有了闲,上面又刮来了轰轰烈烈的清查漏网地主的运动,县里来的工作组也进驻到了村里。
经历了一波又一波的运动,我似乎已经习惯了;别人说啥就是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安心当我的缩头乌龟。
可这次似乎与往日的有些不同,检查组的工作更加的认真,挨家挨户的走访调查情况,似乎要把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翻个底朝天。
这天又要开大会,我带着高帽站在台上,腰背弓着,像个漏网的大虾。
工作组领导清了清嗓子。
说:虽然已经解放两年了,但有些漏网地主还没有找到,有些劣迹还没有查实;在这次走访中,我们发现了很多新问题,也有很多群众在以往的运动中,没有勇敢的站出来,我们要鼓励这种检举揭发,下面有请张二狗同志反映地主李世贵的新问题。
张二狗是张瘸子出五服的侄子,曾经跟我在保安队当过差,从小就偷鸡摸狗,在街面上胡混,小时候因为偷狗,被绑在树上,所以得了个张二狗的绰号,而他的本名大家早已经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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