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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急集合号的金属啸音捅破营区夜空时,我正歪坐在折叠凳上,用后槽牙啃最后一截绷带。
那绷带在虎口缠了三天,边缘早卷成硬壳,混着血痂粘在茧子最厚的地方,牙尖刚挑开结扣,痂皮就跟着撕开,腥甜的血味立刻漫进喉咙,牙床酸得发颤。
血渍在纱布上凝成硬壳,边缘翘起来,像块被太阳晒裂的红土,扯到最紧处,皮肉被带得往起抽,疼得太阳穴突突跳,舌尖瞬间麻成一片。
我没松手,借着这股劲猛地一拽,纱布“刺啦”
断开的脆响里,虎口新露的红肉上还挂着几缕白丝——是没撕净的纤维,沾着血珠,在月光下亮得刺眼。
帐篷顶的帆布破了个三角口,是上次搜山时被树枝刮的,边缘还勾着半片枯叶。
月光就从那破口钻进来,斜斜切过空气,带着点夜露的凉,在地上铺出条银亮的线,刚好落在我摊开的观察记录本上。
本子封面磨出毛边,边角卷成波浪,是被雨水泡过又晒干的缘故,纸页间还夹着片橡胶叶,早枯成了深褐,叶脉像无数细铁丝。
最后一页的界碑素描被夜风掀得轻颤。
界碑的石纹用铅笔涂得深浅不一,像真的刻在纸上,底座的红土被我抹了淡赭石,晕开的边缘带着点湿意,倒像刚被雨水浸过。
最扎眼的是顶端的国徽,五角星被我反复涂抹,铅笔屑在纸页上积成小堆,墨色重得发乌,晕开的边缘像团凝固的血,把旁边的日期都浸成了暗红——那是三个月前,李凯在17号界碑后胸中枪的日子,数字“15”
的最后一横被血点洇断,像道没愈合的疤。
哨音还在炸响,不是绵长的催,是短促的急,一下下敲在耳膜上,像有人用枪托猛砸营区的老槐树。
我手忙脚乱地合本子,铅笔从纸页间滑出来,“当啷”
撞在折叠凳腿上,笔芯断成两截,其中一截蹦起来,刚好扎在刚撕开的纱布上,把那点新鲜的血珠戳得散开,像朵突然绽开的小红花。
“黄导!
快点!”
阿江的吼声裹着夜风砸过来,粗粝得像砂纸擦过铁皮,撞在帐篷帆布上时,整片布都往内凹了凹。
那帆布本就打了三个补丁,最底下那块是块军绿色防雨布,边角被虫蛀得发毛,此刻被吼声震得剧烈哆嗦,上面结壳的泥点噼里啪啦往下掉——多半是上周暴雨时溅的,混着草籽和沙砾,砸在我的解放鞋面上,像撒了把碎玻璃。
哨音还在营区里炸,不是单声的急,是叠着的乱,阿江的吼声就裹在哨音里,尾音劈着叉,听着比哨子还慌。
我手忙脚乱去够帐篷杆上的战术背心,那背心被夜风掀得直晃,肩带勾在杆顶的挂钩上,磨出毛边的地方沾着片干硬的牦牛粪,是上次巡逻时蹭的,风一吹还带着点土腥气。
指尖刚抓住背心下摆,金属扣“咔啦”
一声刮过侧腰——正撞在去年那颗流弹擦过的地方。
那道疤早结了硬壳,像条浅褐色的蜈蚣趴在肋骨上,平时阴雨天不过是隐隐发沉的钝痛,此刻被冰凉的金属一蹭,疼意突然尖锐起来,像有人用锈钉子轻轻扎了一下,麻劲儿顺着脊椎往上窜,后脑勺嗡的一声。
“操!”
我低骂一声,抓背心的手没稳住,口袋里那支铅笔“骨碌碌”
滚了出来。
笔身早被汗泡得发涨,握笔的地方磨出个浅窝,是我用了三年的那支,笔尾还刻着个歪歪扭扭的“守”
字——是老班长教我刻的,他说守界碑就像握铅笔,得攥紧了才不会跑偏。
铅笔在泥地上打了个滚,笔尖朝下扎了扎,又斜斜滑出去,在刚被夜露浸软的泥地上拖出条弯弯曲曲的线。
那泥是掺着碎石子的红土,被线划开的地方翻出深褐的内里,像条受惊的小蛇,尾巴还在微微抽搐。
最后铅笔撞在帐篷钉上,“咚”
的一声闷响,笔芯“啪”
地断成两截,短的那截弹起来,正好落进我刚撕开的绷带堆里,白纱布瞬间洇出个灰点。
“黄导!
再磨叽要死人了!”
阿江的吼声更近了,听着就在帐篷外,脚步声“咚咚”
踩在冻土上,像头受惊的野牦牛在狂奔。
我咬着牙把背心往身上套,金属扣又刮了下旧伤,这次没顾上疼,反手捞起地上的铅笔,胡乱塞回裤兜,拉链“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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