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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到顶时,才发现刚才急着拽绷带,虎口的新伤又渗出血来,把背心内侧的帆布染出个红点子,像朵没开的花。
营区的马灯是骤然亮起来的。
不是一盏两盏的次第明,是几十盏铁皮灯罩同时被拽亮,“咔嗒”
声在夜空里连成片,像有人把星星揉碎了撒进营区。
灯罩边缘结着圈黑垢,是常年烧煤油积下的,灯光透出来就带了层暖黄的毛边,裹着后半夜的水汽——那水汽里混着草腥、马粪和冻土的凉气,把光泡得沉甸甸的,往地上压。
地面是前几天下雨踩烂的泥地,掺着碎石子和枯草根,此刻被灯光一照,影子就全钉在了上面。
有人刚从帐篷里冲出来,军靴上还沾着草叶,影子就被拉得老长,脚尖戳到旗杆基座的石头上;有人手忙脚乱系武装带,影子的胳膊拧成麻花,腰带扣的金属反光在影子上戳出个亮斑;连邓班脚边的老黄狗都被惊得直起耳朵,影子趴在地上,尾巴绷得像根细铁丝。
,!
邓班就站在旗杆下。
旗杆是根老松木,下半截被虫蛀得坑坑洼洼,缠着圈褪色的红绸,是去年建军节挂的,现在只剩半片绸子在风里抽抽。
他背对着旗杆,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膝盖绷得没一点弯,腰腹收得像块铁板——我知道他腰上有块旧伤,是五年前追毒贩时被砍刀划的,此刻作训服的衣摆被风掀起来,能看见腰带勒出的硬线,把那道疤的轮廓都显出来了。
作训服的拉链从领口一路咬到小腹,拉锁头磨得发亮,链齿却卡着根草屑,是白天巡逻时沾的。
他下颌线绷得紧,胡茬在灯光下泛着青黑,像刚用刺刀刮过的铁板,颧骨上那道疤——去年在界碑旁被流弹擦伤的——被灯光照得深浅分明,像条趴在皮肉上的蜈蚣。
右手攥着的对讲机还在“滋滋”
乱响。
那对讲机是旧款,黑色塑料壳裂了道缝,用透明胶带缠了三圈,线从袖口钻进去,绕在手腕上,被汗水浸得发黏。
杂音不是单纯的电流声,是“噼啪”
的爆鸣混着远处的风声,偶尔能从乱响里抠出半句话:“……三号通道西坡有车灯……”
“……特警已抵勐腊河口……”
,像有人在水底含着沙子说话。
他开口时,声音先在喉咙里滚了滚,带着熬夜的沙哑,却字字都像砸在铁皮上:“接上级命令——”
周围的呼吸声突然就没了。
马灯的“嘶嘶”
燃烧声、风刮过帆布的“哗啦”
声,一下子都成了背景,只有他的声音在营区里撞。
“联合公安、特警,”
他抬了抬下巴,目光扫过队列,那目光比马灯的光还硬,扫过谁,谁的影子就往泥里缩了缩,“对三号通道至勐腊段,全长二十七公里,进行突击检查。”
对讲机突然爆出串尖锐的电流声,像根钢针戳进耳膜。
他皱了下眉,拇指按在通话键上,指腹的茧子把塑料壳磨得更响:“目标——”
这两个字拖得极短,却让队列里有人不自觉地摸了摸枪套。
我能看见前排小王的喉结动了动,他去年在勐腊缉过毒,那片林子的瘴气能把人眼睛熏红。
“武装贩卖人体器官团伙。”
最后五个字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股铁锈味。
我盯着他攥对讲机的手,指节因为用力泛了白,虎口的老茧在灯光下凹凸不平——那是常年握枪磨的,枪柄的纹路都刻进肉里了。
风突然紧了,马灯被吹得晃了晃,灯光里的水汽就跟着翻涌,把邓班的影子扯得歪歪扭扭。
远处的山林黑得像块浸了墨的绒布,只有三号通道的方向,隐约有车灯的亮在雾里闪,像鬼火。
有人的枪套“咔”
地响了声,是保险被拨开的动静,在这死静里,脆得像道裂帛。
帐篷角落的应急灯忽明忽暗,灯管嗡嗡的震颤声里,杨文鹏正把三角巾往李凯肩上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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