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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战术靴后跟磨得发亮,鞋帮沾着片干枯的橡胶叶,是昨夜从胶林里带出来的,叶尖的锯齿勾着根红土块。
靴底碾过什么硬物,“叮”
的一声脆响,在雾里荡出老远——是颗9毫米手枪弹壳,黄铜壳子被晨露浸得发乌,边缘留着圈击发时的焦黑,弹壳口还卡着半粒火药渣,该是昨夜交火时从李凯的枪里掉出来的。
他没停步,只是脚腕微不可察地顿了顿,手按在腰间的枪套上,指腹蹭过磨亮的金属扣,那动作轻得像在抚摸什么老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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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在杨文鹏身后,能听见他背上的医药箱“哐当”
撞着他的脊椎。
箱子是老式的铝制外壳,边角磕得坑坑洼洼,贴满了胶布——红的是止血贴,白的是医用胶布,还有块蓝格子的采胶服布料,是上个月从勐远乡失踪者的衣物上撕的,用来补箱子的裂缝。
里面的瓶瓶罐罐撞得更凶:棕色的碘伏瓶碰着玻璃体温计,发出“叮”
的细响;金属缝合针盒磕在止血钳上,是“咔啦”
的脆响;最响的是那瓶葡萄糖,瓶底在箱壁上滚,“咕噜噜”
的,混在一起像串碎掉的风铃,每响一声,杨文鹏的肩膀就颤一下。
他的右腿膝盖最是显眼。
裤腿被晨雾浸得发沉,贴在膝盖上,能看见关节处凸起来的硬骨。
每弯一次腿,就有“咔”
的轻响从骨头缝里钻出来,像根被虫蛀空的树枝在使劲弯。
那是去年追毒贩时摔的,从三米高的土坡滚下去,膝盖撞在界碑底座的石头上,当时骨头没断,却把半月板磨坏了,阴雨天疼得钻心,此刻在雾里走,他每迈一步都得先把重心放在左腿,右腿拖着往前挪,裤脚的红土块“啪嗒”
掉在地上,和雾里的灰混在一起,像块没烧透的炭。
雾越来越浓,前面邓班的身影只剩个模糊的轮廓,他的战术背心反光条在雾里亮着点惨白,像远处界碑的轮廓。
杨文鹏突然停下来,弯腰按住膝盖,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医药箱里的听诊器管子垂下来,在雾里晃悠,像条细蛇。
“咔”
的一声,这次的响声比刚才重,他闷哼了一声,我看见他后颈的青筋在跳,胡茬上挂着雾珠,像些细小的玻璃碴。
“走。”
邓班的声音从雾里传过来,带着点被水汽泡软的沙哑,却比刚才的弹壳声更有穿透力。
杨文鹏咬着牙直起身,医药箱的带子勒进他的肩膀,把作训服的布料都扯变了形,露出里面的护膝——黑色的橡胶护膝,边缘裂了道缝,露出里面的海绵,早被汗浸成了深褐。
队伍继续往前挪,雾里的红土腥气更重了。
我踩着杨文鹏掉在地上的土块,听见自己的呼吸在口罩里凝成白雾,又被晨雾吞没。
远处三号通道的方向,隐约有水流声,闷闷的,像有人在地下拖着什么重物,和我们的脚步声、器械碰撞声混在一起,在雾里织成张沉滞的网,把每个人都裹在里面,往更深的红土里坠。
对讲机突然“刺啦”
炸开时,我正踩着块松动的红土块——那土块被晨雾泡得发酥,一踩就散成了粉,混着雾气往鞋眼里钻。
电流声不是单纯的响,是带着锯齿的磨,像有人拿钝刀在生锈的铁皮上反复刮,每道杂音里都裹着细碎的爆鸣,间或窜出半句模糊的人声,是远处特警对讲机的串线。
机器本身也老了,黑色塑料壳裂了道斜缝,用银色胶带缠了三圈,胶带边缘卷着灰,此刻被我攥在手里,壳子上的汗渍把“边防”
两个字泡得发涨,像要从塑料里渗出来。
“各单位注意,”
邓班的声音突然从杂音里钻出来,像块石头砸进泥潭,压得极低,带着熬夜的沙哑,尾音还粘着点没咳净的痰,“禁毒支队已抵达预定位置。”
电流声又翻涌上来,吞没了他的话尾,我听见杨文鹏在身后低骂了句什么,他的医药箱正撞着我的背包,里面的玻璃药瓶“哐当”
撞在金属镊子上,像串被踩碎的风铃。
“杨杰带的人在检查站等。”
邓班的声音再次挤破杂音,这次更沉,像从喉咙深处碾出来的,“动作利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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