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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瓣的焦痕贴着雪白的布,黑得刺眼,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在上面,留下抹化不开的沉。
有片花瓣微微翘起,露出底下暗红的血痂,是红土坡的血,混着铁架的锈,在纸上结了层硬壳,风一吹,那花瓣轻轻颤,像在发抖。
“老师说,”
她仰着脸,睫毛上还挂着没干的泪珠,像沾着碎玻璃,声音脆得像山涧的水,却裹着抖,“花谢了,会结果子。
果子掉在土里,烂了,明年又能开出新的花……”
说到这儿,她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像怕答案会碎,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的红布条——那布条上的血痕被她攥得发皱,“可我爹种的木瓜树,被我娘烧了。
树桩子都成了黑炭,埋在土里,还能长出新的枝桠,结出果子吗?”
她的小手还悬在石膏旁,指尖的薄茧蹭着纸花的边缘,把片焦瓣碰得歪了歪,像在等个肯定的回答。
阳光落在她手背上,把指缝里的红土照得发亮,那些土粒里,仿佛还藏着界河的芦苇、铁皮房的锈,还有木瓜树烧尽的灰。
我望着那朵纸花,突然觉得右臂的疼变了味。
之前是锈针碾骨的钻心,此刻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裹住,钝钝的,带着点暖。
石膏的凉意透过绷带渗出来,混着纸花的焦味,竟不那么冷了。
红土坡的风好像顺着窗缝钻了进来。
那风里裹着战场的硝烟,是火药烧过的呛;裹着界河的水汽,是芦苇荡的潮;裹着铁皮房的锈,是铁链磨过的涩;裹着砖窑的灰,是炭火烤过的暖。
它吹过慧芳搬砖时淌汗的额角,吹过小琴攥纸花时发颤的指尖,吹过小兰辫梢那半朵紫菀——那紫菀的花瓣卷得更紧了,却还攥着点不肯谢的韧。
原来有些东西,是风刮不散的。
是小兰辫梢的紫菀,枯了也不肯掉,像她攥在心里的念想;是小琴叠纸花时用红铅笔涂出的边,出了界也不停,像她画在纸上的盼;是慧芳搬砖时数的数,一块,两块,一千块,数得指尖磨出了血,也数出了砖窑火光里的亮。
风还在吹,吹得窗台上的野菊花又掉了片瓣,落在那朵纸花旁。
黄的瓣,红的花,白的石膏,在阳光里叠着,像幅没画完的画。
我忽然想告诉小兰,木瓜树就算成了炭,埋在红土里,根须也会悄悄往下钻。
等明年春雨来,说不定就有嫩芽顶破土,带着红土的腥,冒出新的绿。
就像她们。
就像这朵泡过血的纸花,焦了,皱了,却还在石膏上开着,红得执拗。
她们要走时,慧芳伸手把竹篮往床头柜里推了推。
竹篮里还剩着两个烤焦的红薯,最大的那个裂着道深缝,焦黑的皮翘起来,露出里面深褐的芯,糖汁在皮上结了层硬壳,像凝固的琥珀。
她的手在竹篮提手上攥了攥,蓝布衫的袖口蹭过篮沿,把那圈红布条又蹭歪了点——布条上的暗红血痕被磨得发亮,像块洗不褪的印。
“留给你当宵夜。”
她的声音压得低,尾音带着点发紧的颤,眼睛瞟向那两个红薯,又飞快移开,落在窗台上的野菊花上,“不值当什么……就是想着,夜里可能会饿。”
说话时,她的鞋尖在地板上蹭了蹭,鞋帮沾着的红土渣簌簌掉,在瓷砖上积了小撮,像没来得及扫的碎日子。
小琴突然从背后绕过来,小手攥着朵纸花,是刚才放在床头柜上的那朵写着“小琴”
的。
她的指尖还沾着红铅笔的粉末,递过来时,纸花的边角刮过我的掌心,带着点糙。
“给你。”
她的声音细得像线,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老师说,红的花能带来好运气。”
花瓣上的红铅笔印蹭在我手心上,不是平滑的,是带着颗粒感的涩,像道刚干涸的血痕,洗不掉,也擦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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