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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哥,能…能跟你说说话不?”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气音裹着点抖,像怕被风听见,每个字都得从牙缝里挤出来。
喉结在脖颈上滚了滚,幅度又急又猛,像吞了颗没嚼碎的红土坡石子,卡得他顿了顿才接着说:“外面太吵,宿舍里他们都睡了…打呼的声跟老黄牛似的。”
说完,他往身后瞟了眼,走廊的灯早灭了,只有应急灯的绿光渗进来,在他耳尖投下点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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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恰好在这时从他身后淌进来,不是城里那种脆生生的白,是带着红土坡暖意的银,像融化的锡水漫过水泥地,在地上铺了层薄霜。
霜里浮着无数细尘,是被他带进来的,打着旋儿飞,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斜斜地靠在墙上——影子的肩膀歪着,胳膊肘支棱着,像根没扎稳的竹杆,杆底还裂了道缝,是他军靴碾过地面时带起的土粒遮的。
我往墙角的小马扎指了指。
那马扎的藤条断了根,断口处的藤芯泛着浅黄,像被虫蛀过,用细铁丝捆了三道,铁丝锈得发褐,在月光里闪着点暗星似的光,倒像慧芳窝棚里绑竹片的草绳,松松垮垮,却偏能撑住事。
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时,纸壳子“哗啦”
响了声。
是连队小卖部最便宜的“红塔山”
,烟盒被揣得皱巴巴的,四个角都卷了边,正面的“红塔”
二字磨得快要看不见,像块揉过又展开的纸花。
边角还沾着点红土渣,颗粒细细的,是早上帮老秦搬红薯时蹭的——那会儿老秦的红薯筐漏了个洞,土渣顺着洞眼掉,正好落在我裤袋上。
抽出两根烟,烟纸在月光里泛着点白。
递给他一根时,他的手抖得更厉害了,胳膊肘往回收了半寸,才敢伸出手来接。
指尖碰着我指甲盖的瞬间,我觉出点凉——不是天气的冷,是他掌心的汗浸的,像界河边没被太阳晒透的石头,湿冷里还带着点河泥的腥气。
他的指尖在抖,烟卷在两指间晃,差点掉在地上,最后被他用拇指死死按住,指腹泛白,把烟纸捏出了道深褶。
打火机是那种老式的砂轮款,金属壳磨得发亮,侧面的纹路里卡着点红土渣——该是上次帮老秦修牛车时蹭的。
我拇指按着砂轮一擦,“咔嗒”
一声脆响,火苗“腾”
地窜起来,蓝盈盈的,带着点颤,像界河上漂着的磷火,在暮色里亮得扎眼。
火苗舔着空气,把包强眼下的青黑映得更重了,那青黑不是均匀的一片,是眼角深、颧骨浅,像被谁用墨汁蘸了水,在他脸上晕开半朵云。
他把烟卷往火苗上凑时,手还在抖,烟纸边缘刚碰到火,就猛地把头往前伸,像要把整团火都吸进肺里。
火苗“滋”
地燎着烟丝,燃起圈橙红的火边,他狠狠吸了一大口,喉结猛地往下一滚——随即就被呛住了。
“咳咳……咳……”
他咳得肩膀一抽一抽的,喉结上下滚动,像有颗滚烫的石子卡在喉咙里。
右手攥着烟卷,左手撑在膝盖上,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白,连军衬的领口都被咳得敞开了些,露出锁骨上那道红痕。
脸涨得通红,红得从耳根蔓延到下颌,像被砖窑的火燎过的红土,连耳后都泛着热,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得更湿了。
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滑,不是大颗的泪珠,是细细的溪流,顺着鼻梁的弧度淌,过嘴角时被他下意识地抿了抿,咸涩的味混着烟味往喉咙里钻。
泪珠滚过颧骨时,在月光里亮得像碎玻璃,滴在军裤上,洇出的小水点慢慢晕开,混着裤腿上的尘土,成了浅褐的印,像红土坡上被雨打湿的小坑。
好不容易顺过气,他把烟卷从嘴边挪开,烟蒂在指间捏得发白,过滤嘴被口水浸得发潮。
烟灰长长地悬着,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晃,终于“簌簌”
落在军裤上,像撒了把碎雪,沾在深色的布料上,格外显眼。
他低头盯着地面,月光在他睫毛上投下道浅影,声音带着点没散尽的颤:“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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