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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坠下,砸在裤腿的破洞上——那破洞是被弹片划开的,边缘还卷着焦黑的布丝,血珠落在上面,迅速晕开个深色的点,像块溅了墨的补丁。
他始终没动,视线死死钉着车后窗。
窗玻璃上的雨痕横七竖八,有的像被指甲划过的白痕,有的积着浑浊的水,把远处峡谷的方向糊成一片模糊的白,白得发腻,像碗没搅匀的米浆。
可他偏觉得那层白是透明的,能清清楚楚看见两天前的画面:黄导被两个穿黑雨衣的人架着胳膊,黑雨衣的橡胶面在雨里发亮,帽檐压得低低的,只露出半张咬得发白的下颌。
黄导的头歪向左边,额前的碎发被血粘在眉骨上,后背的血浸透了迷彩服,在泥地上拖出条红痕——不是直的,是歪歪扭扭的,像条被拽着尾巴的蛇,每被拖一步,红痕就往前爬一截,最终慢慢钻进悬崖边的白雾里,连最后一点红都没留下。
“班副,您的手……”
旁边的李凯突然低低说了句。
邓班这才低头,发现自己的右手正死死攥着栏板的铁棱,指节泛白,铁锈嵌进指甲缝,渗出血珠。
他慢慢松开手,掌心的老茧被硌出几道红痕,像刚被钝刀划过。
车后窗的白还在晃,黄导被拖拽的影子在那片白里反复闪现,他突然闭上眼,喉结狠狠滚了滚——那红痕钻进白雾的瞬间,像根烧红的针,一下扎进了他的骨头里。
,!
“班副,伤口疼吗?”
杨文鹏的声音轻得像怕吹破一层薄冰,刚出口就被车斗里的风揉碎了半截。
他喉结悄悄滚了滚,左手扶着栏板稳住身子,右手穿过香客的腋下,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香客后背的迷彩服——那里的布料被血浸得发硬,像块板结的泥。
他半蹲着,膝盖在车斗底板上硌出红印,香客的身子大半往他怀里陷。
香客的肩膀窄得像根细竹,此刻却沉得发坠,后背的伤口该是疼得厉害,每颠簸一下,他的身子就轻轻颤,呼吸弱得只剩“嗬嗬”
的气音,像风中快被扯断的蛛丝,刚吐出点白,就被风卷得没了影。
香客的双手死死攥着本作业本,指节因为用力泛着青白,指甲几乎要嵌进牛皮封面里。
封面磨出了毛边,被体温焐得潮乎乎的,带着点皮肉的暖,边角卷成了波浪,像被反复揉搓过的纸船,露出里面沾血的纸页——血不是新鲜的艳,是发黑的暗,顺着纸缝往四周洇,把页脚的空白染成了深褐。
最上面那页,原本该是林悦绣的海棠图案,此刻只剩个模糊的紫影,像块化不开的淤青。
针脚是歪歪扭扭的,能看出绣时的急,此刻被血泡得发胀,原本细细的红线肿成了粗棉线,像浸了血的绳,顺着针脚的纹路往纸页深处爬,洇出的红丝细得像头发,在泛黄的纸面上织成网,又像冻住的血河,蜿蜒着往页边去,快要漫出纸外时,被香客攥着的指腹死死压住,在封面和纸页间挤出淡淡的血痕。
杨文鹏低头时,看见香客的指缝里渗出血珠——是被作业本边缘划破的,混着封面的牛皮屑,黏在指腹上,像块没干透的漆。
他想劝香客松开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悄悄把扶着香客的手再往上托了托——他知道,这作业本里裹着的,不止是血和纸,还有比命更重的东西。
香客的喉咙里突然涌上一阵痒意,像有根细毛在喉头乱钻。
他没忍住,猛地咳嗽起来——不是轻浅的咳,是从胸腔里翻涌上来的痉挛,“嗬嗬”
两声,震得肩膀剧烈发颤,后背的伤口被牵扯着,疼得他额角渗出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
攥着作业本的手随之一松。
指节原本绷得发白,此刻稍微蜷起,露出指腹上的血痂——那血痂结得又厚又脆,黑红相间,边缘还粘着点纸屑,是刚才死死攥着本子时,被锋利的纸页边缘硬生生划破的。
血痂下隐约透着新鲜的红,像块没长好的疤,稍一动弹,就有细小的血珠从裂口里渗出来,顺着指缝往作业本封面爬。
“小心。”
杨文鹏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贴着香客的耳朵。
他生怕香客脱手把本子掉在地上,左手飞快地伸过去,掌心轻轻覆在香客的手背上,替他把作业本往怀里按了按。
那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指尖刚触到纸页,就觉出一片潮——不是雨水的凉,是带着体温的湿,像块浸了泪的海绵,软塌塌的,却沉甸甸的,攥着就能感觉到里面藏着的涩。
纸页被血和汗泡得发涨,边角的褶皱里还卡着点红土,杨文鹏的指尖蹭过那片潮湿时,仿佛触到了香客的心跳,一下下,微弱却固执,透过纸页传过来,烫得他指尖发麻。
他低头看了眼香客苍白的脸,嘴唇抿得紧紧的,刚才咳嗽时憋出的红还没褪尽,像抹没化开的胭脂。
“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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