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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文鹏低声说,替他把作业本又往怀里塞了塞,直到那本牛皮封面的本子牢牢贴在香客胸口,“有我呢。”
香客没说话,只是重新攥紧了本子,指腹的血痂被捏得发疼,他却像没察觉似的,任由那点疼提醒自己——这本子不能丢,绝不能。
车斗还在颠簸,风从帆布豁口钻进来,吹得纸页在怀里轻轻动,像有谁在里面悄悄呼吸。
卡车的前轮碾上营区门口的水泥减速带时,“哐当——”
一声巨响炸开。
那减速带早被经年的车轮碾出裂缝,边缘的水泥块翘得老高,像颗没拔净的牙,轮胎碾过时,钢圈与水泥棱狠狠相撞,震得车斗底板“嗡嗡”
发颤,角落里的急救箱“哗啦”
晃了晃,碘伏瓶撞在铁盒上,发出细碎的响。
所有人的身子都跟着猛地一颠,邓班扶着栏板的手滑了半寸,杨文鹏怀里的香客“唔”
了一声,额角差点磕在车斗沿上。
就在这震耳的轰鸣里,哨兵的敬礼声突然像道冰棱,“啪”
地刺破了沉默。
那哨兵站在哨位桩旁,军靴跟并得笔直,右手从眉骨处利落落下,掌心拍在裤缝的声音脆得像块冰砸在冻土上。
他的帽檐压得低,只能看见抿紧的嘴角,可那声敬礼里的力道,却像块石头投进车斗里凝滞的空气,荡得每个人心里都颤了颤。
李凯几乎是本能地猛地挺直脊背。
后颈的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弦,钢盔在头顶晃了晃,系带勒得下颌发紧——这是他在新兵连就刻进骨子里的条件反射,听见动静就得站直,哪怕此刻浑身是伤。
可右腿刚一用力,伤口就像被只生锈的钳子狠狠拧住,钻心的疼顺着骨头缝往上窜,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嘶”
的声里带着牙花子磨出的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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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关咬得“咯吱”
响,下颌的肌肉贲张着,像块绷紧的石头。
他下意识低头,目光穿过沾着红土的裤腿,看见伤口处的军绿布料正慢慢变暗——血从绷带下渗出来了,不是汹涌的淌,是顺着棉布的纹路往外洇,在橄榄绿的裤面上晕开条细痕。
那痕起初是浅粉的,像条没干透的水彩,慢慢变深,成了暗红,顺着裤缝往下爬,像条被拉长的红绳,爬过膝盖时,被车身的颠簸猛地甩了下,碎成几颗小小的血珠。
血珠“啪嗒”
落在车斗底板上,砸在那片早已干涸的旧血渍旁。
新血是鲜亮的红,旧血是暗沉的褐,两抹颜色在潮湿的泥里慢慢融在一块儿,像两滴被揉进土里的泪。
李凯盯着那处交融的红,突然觉得大腿的疼好像轻了点,只剩下麻木的沉——这血,和红土坡的红,原是一个颜色。
风从车斗豁口钻进来,吹得他额前的碎发贴在眉骨上,沾着的血痂被吹得发紧。
他没再动,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任由那道红痕在裤腿上继续蔓延,像在数着从红土坡到营区的距离,一步,又一步。
“忍着点。”
邓班的声音从左肩后飘过来,不高,却像块被砂纸磨过的铁,带着点铁锈的涩和伤口的沉。
他没转头,视线还钉在车后窗的雨痕上,可李凯能想象出他说话时的样子——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喉结滚了滚,左臂的纱布又被血浸深了几分。
那三个字像团湿棉花,堵在车斗的风里,没散开,却也没加重,就那么轻轻落下来,刚好垫在李凯钻心的疼上。
李凯没回头。
后颈的筋络绷得像拉满的弓弦,他只是把手里的断枪攥得更紧了些。
枪托的木质早被汗水泡得发胀,裂缝里卡着的红土被指腹反复摩挲,变得又细又黏,像块凝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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