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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凯蹲在暗河岸边,怀里紧紧揣着那两片蓝布角,指腹把布面的针脚都磨热了,视线却死死钉着河面的浪头,仿佛能从浑浊的黄汤里捞出点什么。
阿江的瘸腿在泥里陷得更深,他用没受伤的右手抠着灰岩的凹痕,指甲缝里塞满了红土,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嘴唇咬得发青,没让哭出声来。
军犬们最先泄了气。
领头的黑豹趴在黄导最后停留的那片红土上,前爪蜷缩着抱在脸前,像只受了委屈的猫。
它的耳朵耷拉着,贴在湿漉漉的脑门上,睫毛上挂着的雨珠顺着黑毛往下滚,滴在红土里,砸出细小的坑。
尾巴早夹得看不见了,只剩尾根的毛在微微抖,喉咙里的哀鸣从低低的“呜呜”
慢慢拔高,带着点哭腔,像被主人丢在雨里的幼犬。
,!
它的鼻尖在红土上蹭来蹭去,力道很轻,像怕惊醒什么。
这片土比别处更黏,混着没干透的血渍和军靴的印子,被雨水泡得发糯,蹭过时会带起细碎的土粒,粘在湿漉漉的鼻尖上,像镶了层红钻。
蹭到第三圈时,它突然停住,鼻尖对着一个半埋在土里的烟蒂——是黄导常抽的牌子,滤嘴上还留着点牙印。
黑豹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烟蒂周围的土,哀鸣声突然变哑,像被什么东西噎住了。
旁边的军犬“狼牙”
也跟着趴下,脑袋搁在黑豹的背上,两只狗的体温透过湿透的毛发混在一块儿,却暖不透雨的冷。
它们不再吠叫,只是用鼻尖反复蹭着那片红土,留下一个个湿漉漉的印子,像在撒娇讨摸,又像在轻轻吻别。
雨还在下,砸在钢盔上的“噼啪”
声、暗河的“哗哗”
声、军犬的哀鸣声,还有那穿不透雨幕的哨声,在峡谷里缠成一团,像张浸了水的网,把所有人都罩在里面,闷得人喘不过气。
邓班慢慢直起身,右手去摸腰间的枪,指腹触到冰凉的金属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那哨声还在响,第三声,第四声,每一声都像在数着,数着红土坡上没说完的话,数着雾里没回来的人。
黑豹的鼻尖终于离开红土,抬起头望着对岸的方向,哀鸣声低得像叹息。
它鼻尖的红土被雨水冲成淡粉,顺着嘴角往下淌,像挂了串没掉的泪。
邓班抬手摘军帽的动作很慢,像托着块千斤重的铁。
军帽檐上的雨水“哗啦”
一声坠下来,顺着他额角那道月牙形的伤疤往下淌——那疤是三年前在边境缉毒时留的,此刻被雨水泡得发亮,像条没愈合的红痕,蜿蜒过眉骨,在颧骨处汇成水珠,再往下,砸在胸前的领章上。
领章的红底早被雨水浸透,明黄的五角星蒙上层水汽,暗沉沉的像块蒙尘的玉。
水珠在领章的褶皱里积成小小的水洼,晃了晃,顺着布料的纹路往衣襟里钻,凉得像冰。
他的指腹在帽檐的檐角处蹭了蹭,那里还留着黄导上次帮他调整帽型时的温度,此刻却只剩湿冷的铁。
“收队。”
两个字从他喉咙里滚出来,沉得像峡谷底的暗河,每个音节都裹着雨的凉,砸在空气里时,连雨丝都仿佛顿了顿。
风突然停了半秒,只有雨点砸在钢盔上的“噼啪”
声还在响,衬得这两个字格外清,清得像刀。
阿江是第一个有反应的。
他原本扶着岩柱站着,瘸腿的膝盖还在微微打颤,听见这两个字时,身子突然一软,“咚”
地蹲在泥里。
红土瞬间没到了膝盖,混着雨水往裤腿里灌,他却像没察觉,右手死死攥住身旁那棵橡胶树的气根——那气根刚从树干上垂下来,嫩得发白,绒毛上还挂着没干的胶汁,黏糊糊地沾在他手心里。
哭声是突然炸开的,像被雨水劈碎的玻璃。
阿江的脸埋在膝盖上,肩膀抖得像狂风里的蕨类,哭声被斜雨撕成一缕一缕的,刚飘起来就被打湿在泥里。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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