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螺旋桨搅起的气流掀动着雾团,近处的红土被卷得“簌簌”
飞,粘在草叶上,像给绿镶了层红边。
杨杰站在机舱门口时,鞋底已经沾了半截泥。
他没等直升机停稳,左手攥着舱门扶手,指节泛白,右手早按在了舱门的搭扣上——那扶手的凉透过作训服的手套渗进来,像块冰贴在掌心。
机身刚一触地,他就迈了下去,军靴跟碾过地上的车辙印时,辙里的泥块“簌簌”
往下掉:底下是红土坡的红壤,像揉碎的朱砂,上头盖着层边境线的黑泥,是昨夜从界碑旁蹚过来的,此刻混在一块儿,红黑相间,像打翻的砚台,又像他心里那团说不清的堵——一半是火烧似的急,恨不能立刻钻进雾里;一半是坠着铅的沉,脚刚沾红土,就觉出这片土地的重。
跳下车时,裤脚扫过舱门的台阶,沾着的草籽“吧嗒”
落在红土里。
是边境线上的狗尾草籽,圆滚滚的,裹着层白霜,被晨露一浸,很快软塌下来,贴在红土上,像颗埋在土里却没力气发芽的种子。
杨杰低头瞥了一眼,没捡,只是把军靴往泥里踩了踩,让红土钻进靴底的纹路——这土比记忆里更黏,沾在鞋底,像要把人钉在这儿。
晨雾被螺旋桨的风吹得晃了晃,露出远处崖边的橡胶树顶,叶片上的露水“嘀嗒”
往下掉,砸在红土里,晕开个浅痕。
杨杰扯了扯领口,风里的腥甜裹着土味往肺里钻,这味道和二十年前黄导拉着他在老家田埂上疯跑时的土腥气,竟有几分像。
只是那时的风是暖的,此刻的雾,凉得像冰。
杨杰和黄导的交情,是从穿开裆裤时就在老家晒谷场的尘土里滚出来的。
那时候黄导总比他高半个头,夏天光着膀子在河沟里摸鱼,杨杰笨手笨脚总抓不住,黄导就把滑溜溜的鲫鱼往他竹篓里塞——最大的那条,鳞光闪闪的,尾巴在篓里拍得“啪啪”
响,黄导的手心沾着河泥,黑黢黢的,却笑得露出白牙:“拿着,你身子弱,多补补。”
河沟的水是温的,带着水草的腥,两人的脚丫子在软泥里踩出坑,溅起的水花打湿了粗布裤,像没干透的墨痕。
后来一起进了新兵连,实弹训练那天,杨杰走神没躲开训练弹的碎片,是黄导扑过来把他按在身下的。
碎片擦着黄导的后背过去,撕开作训服,带出的血珠滴在杨杰的军靴上,红得刺眼。
黄导趴在他身上,喘着粗气笑:“傻小子,命比走神金贵。”
后来那道疤长好了,月牙形的,像片没磨亮的银,黄导总爱光着膀子让他看:“你看,这是哥们儿给你挡的,得记一辈子。”
此刻杨杰站在悬崖边,白雾像团没拧干的棉絮,裹着他的脚踝往上爬。
雾里的涡流打着旋儿,青灰色的,和老家后山烧秸秆的烟一模一样——小时候他们总在那烟里钻,黄导爬树掏鸟窝,踩空了摔在柴草堆上,胳膊擦破了皮,却举着鸟蛋冲他喊:“你看!
这蛋带花纹呢,比疼金贵!”
可现在,这雾里没有鸟蛋,没有笑骂声。
杨杰的喉结滚了滚,喉咙像被红土堵着,半天发不出声。
雾水沾在睫毛上,凉得像冰,他眨了眨眼,看见崖底的白雾翻涌着,像张要吞人的嘴。
小时候黄导摔进柴草堆能笑着爬起来,这次,雾里没人会笑着出来了。
“雷朵集团的人。”
杨杰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带着点被雾泡过的哑。
他的指节捏得发白,青筋在手背上跳,像条绷紧的铁丝。
从公文包掏照片时,指尖的汗洇透了牛皮包的边缘,照片抽出来时,边缘卷着潮痕——那是无人机在峡谷对岸拍的,黑雨衣的橡胶面在照片里泛着冷光,像冻住的墨,帽檐压得极低,只露出半截下颌,线棱分明的,和傣鬼描述的分毫不差。
最触目的是嘴角那点暗红,不是泥,是凝住的血,边缘发乌,像没擦净的污渍,沾在干裂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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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三角最大的冰毒网络。”
杨杰的指尖戳在照片中央,力道大得让照片发颤,“据点就在峡谷对岸的溶洞里,洞口被藤蔓挡着,无人机拍了三次才发现。”
他的指尖移到照片角落,那里有根灰岩柱,柱身的纹路歪歪扭扭的,像被刀刻过,“你看这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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