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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听筒的塑料壳,那里有块老化的裂纹,是去年黄导来这儿喝酒时,失手摔在地上磕的。
突然就想起去年雨林里的那个瞬间。
黄导的血滴在他手背上,不是一滴,是一串,滚烫的,像刚从灶膛里舀出来的铁水,顺着指缝往手腕淌。
当时雨林的寒气正往骨头缝里钻,可那血的温度太烈,竟把那股冷生生烧退了,连带着他发颤的指尖都暖了过来。
黄导倒在他怀里时,最后一口气喷在他颈窝,也是热的,带着点硝烟和野果的味。
而此刻,心里像有什么东西在淌血,也是烫的,刚涌到心口,就被一股更冷的劲摁住了。
像寒冬腊月里,把酒泼在冰面上,“滋”
地冒个泡,瞬间就凝了,冻成层脆冰,硌得五脏六腑都发疼。
他望着玻璃倒影里自己的刀疤,突然觉得那疤在发烫,像黄导的血还没凉透,可再往下摸,心口的位置却冷得像揣了块冰。
听筒里的浪笑还在继续,老鬼的谄媚话像潮水般涌过来。
拳台的欢呼渐渐低了,只剩胜者被簇拥着往更衣室走的脚步声。
辛集兴的喉结滚了滚,玻璃上的刀疤影子跟着动了动,像在无声地笑,又像在哭。
“老鬼。”
辛集兴的声音突然沉了下去,像深潭里的水,纹丝不动。
没有一丝波澜,连尾音都收得干干净净,听不出是怒是恨,还是别的什么。
他的呼吸匀得像钟摆,每一次吸气都浅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仿佛把所有情绪都压进了肺叶最深处,再慢慢吐出来时,只剩一片死寂——是暴风雨来临前那种攥紧心脏的静,空气里的雪茄味都跟着凝住了,不再流动。
听筒那头的浪笑戛然而止,像被这股静冻住了。
片刻后,老鬼的声音重新漫出来,比刚才更黏,带着点试探的油滑,像块浸了蜜的肥肉:“辛老板这声儿,听着有点不一样啊……”
“订个包厢。”
辛集兴打断他,依旧是平调,每个字都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砸在空气里能冻出裂纹。
他的指尖没停,还在铁盒里划着那枚黄铜弹壳,指腹碾过弹壳底部的“安”
字刻痕,一下,又一下。
黄铜的凉意顺着指缝往上爬,像根冰针,刺破皮肤,往骨头缝里钻,刚好压下心口那股灼人的疼。
“包厢现成的!”
老鬼的声音立刻热络起来,谄媚得能滴出汁,“就给您留着常去的那间,临江的,能看见码头的灯。”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像往听筒里吹了口带着酒气的风,“要不要给您留两个新鲜的?昨儿刚从南边来的,十七八岁,嫩得能掐出水,头发跟海藻似的……”
辛集兴没挂电话,指尖在弹壳边缘停住。
那边缘被磨得圆润,却还留着点膛线的硬棱,硌得指腹发疼。
他望着铁盒里的弹壳,突然就想起黄导躺在军区医院病床上的样子。
那天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被单上投下格子影,黄导刚拆了纱布,左胸的伤口还在渗血,浸得纱布发暗。
麻药劲儿过了,疼得他直抽气,额头上的冷汗珠子滚成串,顺着鬓角往枕头里钻,把枕套洇出一小片湿。
可他看见辛集兴进来,还是咧着嘴笑,露出两颗缺了角的牙——是当年在边境啃压缩饼干硌的。
笑的时候牵扯到伤口,他“嘶”
地吸了口凉气,血沫子从嘴角冒出来,混着唾沫星子,却笑得更欢:“别绷着脸……我这命硬,阎王爷不收。”
后来夜深了,病房里只剩监护仪的“滴滴”
声,黄导突然攥住他的手,掌心的汗把他的手指都泡软了。
“有些债,”
他的声音轻得像蚊子哼,疼得发颤,却字字清晰,“欠着难受……得用命来还才踏实。”
这话现在听着,像根淬了毒的针,扎得辛集兴太阳穴突突地跳,连带着眼眶都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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