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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眨了眨眼,把那点湿意压回去,指尖又开始摩挲弹壳,黄铜的凉让他清醒了些。
,!
杨杰站在阴影里,视线落在辛集兴握着听筒的手上。
刚才拨号时,他看得真切——最后三个数字,辛集兴按得极慢,指腹悬在按键上顿了顿,才重重按下去:7、4、1。
741。
杨杰的后背猛地窜起一股凉意。
他记得这个号码,记得清清楚楚——去年黄导在军区医院住的病房号。
3楼741房,靠窗的那张床,床头柜上总摆着个搪瓷缸,是辛集兴每天去刷的,缸沿磕掉了块瓷,露出里面的黑铁。
老鬼还在听筒里絮叨,说要让人在包厢里备上辛集兴爱喝的威士忌,加冰的。
辛集兴“嗯”
了一声,声音依旧没起伏,却让杨杰莫名觉得,那声“嗯”
里藏着千军万马。
他看着辛集兴指尖下的弹壳,看着那串藏着病房号的数字,突然不懂了。
这通电话,到底是要去金澜夜会讨还血债,还是……在用这种方式,跟黄导做一场无声的告别?那枚被磨得发亮的弹壳,是镇邪的念想,还是通往深渊的船票?空气里的霉味混着雪茄的涩,像张网,越收越紧。
辛集兴终于挂了电话,听筒放回座机时发出“咔”
的轻响,在这死寂里,像道休止符,却又分明是另一段未知的开始。
夜色是从俱乐部后巷开始漫上来的,先是舔舐霓虹灯的底座,把“辛集兴格斗俱乐部”
那几个缺笔的字啃得只剩半盏光晕,再顺着墙缝往上爬,像无数只黑虫,悄无声息地吞掉了招牌最后的亮。
等杨杰抬头时,整座城市已经泡在浓稠的黑里——不是那种清澈的夜,是混着油烟、尾气和江边潮气的黑,像被墨汁泡透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楼顶,连星星都被捂得喘不过气。
只有拳台的灯还醒着。
劣质氙气灯的青灰光硬邦邦地砸下来,把台面照得发白,连空气里浮动的尘埃都看得分明,像无数细小的玻璃碴在飞。
这光太扎眼,偏又漏得不均匀,在墙角投下歪歪扭扭的影子,像些蜷缩的人。
灯光正中央,是墙上那四个红漆字:“生死看淡”
。
字写得野,像喝醉了的人用拖把甩上去的。
“生”
字的撇划得太狠,几乎戳破墙皮,红漆顺着砖缝往下淌了半寸,干成道深褐的痕;“死”
字的竖弯钩拖在地上,像条断了的舌头,末端还沾着点灰,想来是被拳手的鞋蹭过;“看”
字的目字旁歪得快要掉下来,里面的两横写成了斜的,倒像只翻白的眼;“淡”
字最潦草,三点水洇成一片,像刚哭过的泪痕。
红漆早就失了鲜亮,成了种发暗的赭石色,有些地方剥落了,露出底下的白墙,偏又在笔画的褶皱里嵌着点暗红——是凝成小块的,像干涸的血痂;是晕开的,像没擦净的血痕。
谁也说不清那是当年刷漆时混了铁锈,还是后来溅上去的什么。
拳台的钢架偶尔发出“咔”
的轻响,大概是拳手散场后余震未消,灯光跟着轻轻晃。
墙上的字便也跟着抖,“生”
字的长撇在墙上扫出虚影,“死”
字的弯钩像在慢慢蜷起,连那点暗红的痕迹都像是在动,顺着笔画往地面爬。
这哪是什么标语,倒像句无声的谶语。
四个歪扭的字悬在头顶,被青灰灯光照着,每个笔画都透着股说不清的邪性,像谁在黑暗里念咒,每个字都往人心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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