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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移到龙鑫身上时,他正用石头压住地图的边角,手电光斜斜照在他脸上,把颧骨的棱角照得像块礁石。
他眼里的光,和当年篝火旁的光一模一样——那时我们刚端掉个毒窝,围着篝火烤土豆,火星子溅在他军大衣上,他用树枝扒开土豆皮,热气腾得他眯起眼,说“明天端了下一个,咱喝羊汤”
。
那时他的胡茬上还沾着土豆皮,眼里的光混着烟火气,亮得能照见暗礁区的路。
杨杰站在龙鑫身后,背对着窑口的光,像个剪影。
他的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着青白,连手背的青筋都绷了起来,掌心该是沁着汗——像他第一次执行任务时那样。
那天他才十七,握着枪的手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却死死扣着扳机,在毒贩冲出来时,第一枪就打中了轮胎。
事后他蹲在地上吐,我拍他后背,他抬起头,眼里全是泪,却攥着枪说“黄导,我没怂”
。
此刻他的拳头,比当年握枪的手更稳,指节发白的地方,藏着和当年一样的硬。
左胸的疼还在,像块烧红的铁,却奇异地烫出股暖,顺着血管往四肢爬。
我突然笑了,笑得胸口发紧,疼得龇牙咧嘴,却停不下来。
砖窑里的霉味、药味、米香,混着他们身上的汗味、硝烟味,像团熟悉的雾,把我裹了进去——这味道,和当年哨所里的味道一模一样,和柳河垭口的风里裹着的味道一模一样,是“牧羊人”
的味道,是兄弟的味道。
“笑啥?”
辛集兴愣了愣,伸手想碰我的额头,大概以为我烧糊涂了。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们。
龙鑫的皱纹里藏着岁月,杨杰的拳头里攥着成长,辛集兴的旧疤里裹着过往。
这些碎片拼在一起,就是“牧羊人”
的模样——能忍最烈的疼,能扛最重的担子,身后永远有彼此的眼神托着,就像邓班经常说的:“牧羊人护着羊群,也护着身边的羊。”
,!
风从窑顶的破洞钻进来,带着点松针的涩,却吹不散这窑里的热。
我舔了舔唇角的粥渍,突然觉得,左胸的疼不是疼,是火,烧得人想站起来,想握紧枪,想再往柳河垭口走一趟——像当年无数次那样,带着兄弟,带着这团火,把藏在暗礁里的东西,连根拔出来。
“给我把枪。”
我把粥碗往辛集兴手里递时,左手的绷带蹭过碗沿,纱布的糙面刮着瓷,发出轻微的“沙沙”
声。
手还在抖,是疼的,也是憋着股劲——指尖捏着碗底时,指节泛白,连带着手腕的肿处都在抽痛,可递出去的动作却稳得很,像当年在边境接过任务简报时那样,哪怕手心全是汗,也绝不会让文件晃半分。
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的铁,却裹着股没处泄的硬,每个字都砸在砖窑的土地上,带着回音。
“柳河垭口的礁石,我闭着眼睛都能数清。”
我盯着龙鑫,左胸的疼还在跳,却像团火,烧得我舌尖发颤,“哪块礁石下藏着漩涡,哪道石缝能躲人,哪片滩涂退潮后会露出毒贩埋的记号……我比记自己的伤疤还清楚。”
当年没清干净的那些根,像毒草似的在暗礁里扎了这么多年。
杰哥牺牲的那块礁石,至今该还留着弹孔;邓班最后拉响手雷的地方,海浪拍上去该还带着铁锈味。
这些念头像根刺,扎得我喉结滚了滚:“这次,不光要拔了苗,连带着土底下的根,也得刨出来烧干净。”
龙鑫没说话,只是往背包里探手。
帆布背包被他翻得“哗啦”
响,里面的地图边角、急救包的锡箔纸、备用弹匣的金属壳撞在一起,发出细碎的响。
他的手抽出来时,握着把枪——微型手枪,枪身磨得发亮,烤蓝早就褪成了浅灰,露出底下的钢色,像块被盘了多年的老玉。
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龙鑫自己当年在边境用的那把,扳机护圈上有道月牙形的豁口,是某次格斗时被毒贩的砍刀劈的;握把处缠着层旧胶带,胶带的胶早就硬了,边缘卷着,露出底下的塑料——就在那卷边的胶带下,有个他自己刻的小记号,是个歪歪扭扭的羊头,羊角被磨得快要看不清了,却还是能看出当年刻时的用力,刻痕深得能卡进指甲。
“就等你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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